把心裡話說出來之後,他又反應過來,這個容貌並不是蔣雲書原本的樣子,他慌忙地想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並不是覺得蔣雲蘇這幅皮囊帥,是你很帥,現在就是很帥”
“我知道,”蔣雲書笑了笑,“別急。”
可白糖看著alpha溫柔安撫他的模樣,莫名的,另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到底還有多少人嘗過被蔣雲書照顧,被蔣雲書關心的滋味?
應該很多個吧那麽熟練,那麽細心,面面俱到,不會讓人感覺到冒犯,一切都恰到好處,可他又清楚記得,蔣雲書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alpha說過他只有兩個親近的人,一個是長得像林醫生的好友,一個就是他了。
那麽。
周安呢?自己長得很像他的那個周安呢?
白糖的指腹停在照片眼睛的位置,小聲問:“蔣醫生你會照顧病人嗎?”
蔣雲書理所當然道:“當然會。”
“周安呢,”白糖語氣中帶著一點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急迫,“你也會照顧周安嗎?”
蔣雲書不明所以,如實答道:“會的。”
白糖瞬間噤了聲,戶口本被合起來抱在懷裡,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蔣雲書等了一會都不見omega說話,便問:“怎麽了?”
白糖收拾了下心情,仰起臉勉強地朝他笑了笑:“沒事啊。”
雖然這麽說,但白糖一路上都很沉默,車窗外的燈光有節奏地晃過他的眼睛,一根根睫毛陰影落在眼下。
蔣雲書透過倒後鏡看了好幾眼,白糖的眼睫毛其實不算濃密也不算翹,就是長,還黑,反而映襯得五官像被水洗過般,精致得清晰。
一路安靜。
到家時,門都還沒打開,兩人就聞到了絲絲從門縫飄出來的若有若無的苦澀味。
蔣雲書算準了時間,覺得他們沒法回家吃晚飯,便讓阿姨把中藥煎了就好,這不,剛回到家,就能喝了。
白糖皺著鼻子,踱去廚房看了看,一個陶瓷鍋放在燃氣灶上,長嘴還冒著熱氣,他以為是alpha的身體出現問題了,轉頭就去問,語氣滿是擔憂,“蔣醫生,你為什麽要喝中藥?”
蔣雲書把車鑰匙放在鞋櫃上,淡淡地說:“是你喝。”
“啊?”白糖覺得自己沒聽清楚,半晌,又“啊”了一聲。
蔣雲書捋起襯衫袖子,露出有力的小臂來,他戴上防高溫手套,抓住鍋柄傾斜,黑褐色的藥水嘩嘩地被倒進碗裡,他轉身,正想遞給白糖,卻發現人影早跑沒了,不過很可惜,沙發後一條掃來掃去的尾巴出賣了他們。
白糖知道alpha在涉及到健康方面是很強勢的,他也沒想能躲過去,就是他現在的心情不知為何怪別扭的,像是低落又像是委屈,但又好像不是,總歸不是開心等正面情緒,所以此時此刻的他有點小叛逆,不太想順著alpha的意,於是便企圖用行動來稍稍抗議一下。
“你上學的時候我拿你的病歷去看中醫了,”蔣雲書繞到沙發後邊,逮住了一人一狗,“要補氣血,補脾腎,開始最少一周三次,除此之外,還要加強鍛煉。”
白糖的身體還是差得不行,有一次他看到白糖蹲在地上和黑糖玩,沒蹲多久,就短短十幾秒,站起來的時候卻整個人軟倒在沙發上,說是眼前一黑,暈暈的,沒法控制身體,因此還撞到了側腰,一塊淤青。體質也很虛,和黑糖在花園裡跑了幾圈,衣服就都被虛汗浸透了,整個人呈出不健康的蒼白。
面對蔣雲書,白糖早已不會像一開始那般拘謹與局促,偶爾會像小貓咪一樣亮一亮爪子———他愁眉苦臉,搖頭拒絕:“我不想喝,太苦了我連苦瓜都不喜歡吃。”
蔣雲書早有準備,拿出一小包陳皮放在白糖手心裡,“涼了不好。”
但在蔣雲書面前,白糖始終還是會乖的,他扁了扁嘴,接過來,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喝完了。
蔣雲書拿過空碗,好笑地看著omega一股腦地把陳皮倒進嘴裡,又被酸得打了個冷顫,他把碗衝了衝,放進消毒碗櫃裡。
等白糖把皺巴的臉展平了,他才把周朝雨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並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是覺得可以不用再進行想象訓練了,你現在面對我的觸碰也不會很抵觸,今天在街上,我突然碰你的耳朵了,還記得嗎?”
提起這個,白糖的耳朵就心理作用地有些癢,他想像黑糖一樣動一下耳朵,可惜他不會,“……記得。”
“那你的想法是?”
白糖當然不想去,現在僅僅是提起“想象脫敏”這四個字,他都能聯想到今天下午訓練的內容,後背開始冒細密的冷汗。
可以這麽說,他之所以堅持下去,完全是因為蔣雲書,他很在意蔣雲書,很在意蔣雲書對他的看法。
也可以這麽說,如果不是蔣雲書來了,他會任由自己像爛泥一樣沉下去,反正他已經夠千瘡百孔、夠爛也夠髒了,不想也不用好起來給誰看。
“學長真的這麽說了嗎?”
“嗯,”蔣雲書道,“我不會騙你。”
白糖小聲商量著:“那、那我不去了好不好?”
蔣雲書說:“好。”
“你會不會覺得我”白糖垂著腦袋,不敢看alpha的眼睛,忐忑不安地說,“覺得我不求上進,容易退縮”
蔣雲書皺了皺眉,“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