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聲,碎得四分五裂,玻璃濺得哪裡都是。
蔣雲書皺了眉,抬手想先讓白糖出來,他來打掃。
抬手的動作在清亮的眼睛裡反射成慢動作,白糖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倒退幾步,玻璃扎透了拖鞋刺進腳心裡。
“白糖!別動!” 蔣雲書緊皺眉頭,伸手想去拉他。
“我錯了…… 嗚!先生我錯了……” 白糖蹲在地上縮成一團,雙手抱著頭,抖著身子,眼裡全是驚慌和恐懼,他哽咽道,“別打我,別打我…… 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第5章 “人渣。”
滿地狼藉,每一顆不規則的玻璃碎片支離破碎地躺在地上,反射著頭頂上暖黃的光。
白糖驚慌失措的求饒斷斷續續地圍繞著他,蔣雲書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什麽無力的言語都梗在了喉嚨裡,鮮豔的血沾在尖銳的玻璃渣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徹骨的涼意從腳底傳到頭頂,遊於全身,冷得他僵在原地。
一根無形的線將每一個被割裂的片段都串了起來,一切都有了解釋。
為什麽白糖不上桌不睡床不吃肉,為什麽白糖身上有淤青,為什麽白糖時時刻刻精神緊繃,兩人關系不好卻對自己自己唯命是從。
蔣雲書想起自己之前問過白糖,那一櫃子的鞭子棍子是拿來做什麽的,那時候的白糖臉上血色盡失,雙腿不聽使喚地往後退了一步,失神地說:“先生我錯了,我會改的……”
那時候的他是怎麽回答的呢,他似乎對白糖從來的答非所問已經不抱希望了,他歎了口氣,無奈地站起來回了房間:“算了。”
蔣雲書暗罵一聲,恨不得現在穿越回去一拳打向那個輕描淡寫的自己,他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樣對白糖就是種二次傷害!
白糖看著他的背影會不會以為他是要上去拿東西來打他,白糖是不是害怕地縮在哪個角落企圖能稍微保護一下自己?
因為此時此刻的他在蔣雲蘇的身體裡,所以先入為主地代入了角色,認為自己絕不可能家暴——但他忘了,他和他不是一個人。
人渣,蔣雲書指骨發白,他竟然重生在他最討厭的一種人身上。
一個星期以來他對白糖的態度和所作所為就像電影一樣在眼前閃過,蔣雲書咬緊牙關,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我之前打你?!”
玻璃碎片插進脆弱的腳心裡,鮮血淌了一地,可白糖像是沒有感覺到痛一樣,他蹲在滿是碎玻璃的地上,抖著抱緊自己的身體,微弱地喘息著,像是在嗚咽什麽。
聽到蔣雲書的質問,他嚇得一個哆嗦,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可半蹲著讓他重心不穩,身子一歪,為了保持平衡,白糖反射性地伸出手——瞬間,整個掌心直接摁在了玻璃碎上。
蔣雲書瞳孔一縮,齒關發酸,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穩下白糖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
他往後退了好幾步,放柔了聲音,“白糖,我不會打你,我剛剛抬手是因為怕你踩到玻璃碎,不是想打你。”
蔣雲書胸口起伏,溫聲安撫:“你先別動,腳是不是很疼?我不會打你的,真的。”
白糖臉色慘白,沒有再動。
“好,白糖好厲害,” 蔣雲書微蹲著身子,慢慢走近,“別怕,因為你的腳受傷了,所以我現在先把你抱出來,好不好?”
家居服上全是血汙,手心裡的血流到指尖,淅淅瀝瀝地滴在地上,白糖聽話地蹲在原地,縮成小小的一團,可細看,他的唇因過於用力抿著而發白,臉上全是細密的冷汗,攥著布料的手一下又一下發著抖。
難道白糖不想躲嗎,他想,但他正努力壓製恐懼帶給他的逃跑的衝動,因為他知道,現在聽話才會挨最少的打。
蔣雲書越靠近,一股甜味就越發的明顯,應該是白糖信息素的味道,他想起小冊子上說的,鮮血、唾沫和體液裡的信息素是多的。
蔣雲書有一瞬的不清醒,這是omega的信息素在對他起作用,他定了定神,屏住呼吸,“我現在伸手把你抱出來,不要動,沒事的。”
觸及的身體僵硬,重量輕得幾乎不像個成年男性,全是骨頭,瘦得鉻手,蔣雲水壓下心中的無名火,把白糖輕輕地放在沙發上。
“坐著等一下,不要碰傷口,” 蔣雲書起身去找藥箱,“白糖,藥箱放在哪裡了?”
“在櫃子右邊第二個……” 疼痛讓白糖的聲音帶上了顫,他臉色蒼白,垂著眼睛,細密又尖銳的痛從手和腳傳上來,他攤開發著抖的手心,傷口已經血肉模糊了。
作為一名腫瘤外科的醫生,處理傷口是最基礎的東西,蔣雲書拿著藥箱回來,伸手握住白糖纖細的手腕。
長期虐待形成的肌肉記憶讓白糖反射性地想往回縮,但縮到一半就硬生生地停住了,“對、對不起先生,我……”
蔣雲書搖了搖頭,“是我道歉才對,我現在要握住你的手腕處理你的傷口,會痛,忍一下。”
掌心下的身體一直在抖,蔣雲書覺得自己握著的是實驗室裡人體骨骼標本,手腕細得他仿佛用點力氣就能折斷。
他用消毒過的鑷子,一片又一片地把玻璃碎片從肉裡夾出來,又穩又快,“喀啦”,玻璃砸到垃圾桶裡的聲音。
“還好沒有扎得很深,” 蔣雲書用清水輕輕地衝洗傷口,鮮豔的血被衝至粉色,甜膩的omega信息素直撲上來,“不然就要去醫院縫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