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認得,是那個總是打他們的警衛。
“監控室的也死了嗎?”229問。
他們點了點頭,緩慢地站起來,187說:“……死完了,監控也都關了。”
整個7區生育所,現在只剩下omega了。
199安靜地站在門外,他們都光著腳,明明是在夏天,但寒意仍舊順著腳底傳到了心口。終於可以解脫了,這是她日夜都在盼望的,可為什麽當真的要實現的時候,卻一點都不輕松呢?
窗外的月光陰森,229讓他們將63間房一一打開,她自己則拿著一抽鑰匙,往禁閉室走去。
禁閉室,是給那些企圖自殺,以及懷了孕企圖傷害肚子裡的孩子的omega用的。
229擰開門,“哢”的一聲,一個肚子隆起弧度的omega霎時驚恐地抬起頭望過來,她的四肢都被束縛繩綁在床上,排泄會有專門的排泄管,吃食會有養育員負責。
在灰蒙蒙的環境裡,只能看到牆壁上偶爾透過小裂縫照進來的一束陽光。如果不是229來了,她會這樣一直被綁著,直到沒有輕生的想法,直到孩子生下來。
235,這是一個剛進來且剛懷上孕的omega。
229連開了6個禁閉室,裡面無一例外都是較新的omega,但有3個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了,他們日複一日地呆在這個小房間裡,不知晦朔,不知時間,不知外界,精神已經失常。
雖然在睡夢中被叫醒,但大家都很聽話地集中在了平時看新聞的飯堂裡。
“大家聽我說!”229用力拍了幾下鐵桌子,然後踩了上去,聲音在空蕩的地方轉了幾個圈又回來,“我———要燒掉這個鬼地方。”
omega們仰頭看她,臉上的神色或迷茫或驚訝或釋然。
“現在大門已經開了,如果各位想走,就趕緊走。”
可是,沒有一個人動。
229又拍了好幾下桌子,高聲道:“不走的話,會死,我要放火!燒掉這裡!全都燒掉!”
一些omega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理解後,卻只是了然地垂下了頭。
僵持。
還是沒有一個人動,連腳步都沒挪一下。
眼見229又要憤怒地拍桌子,一個omega啞聲道:“有什麽……好走的呢?”
是啊,有什麽好走的呢?他們現在的身體,已經差到連發個燒都能去鬼門關走一趟了。出去了,能活嗎?政府會放過逃走的omega嗎?
229頓住,不甘地抿緊了嘴唇,她跳下來,沉默地去每一間房,瘋狂地將被褥和一切能燒的東西扔到一樓。
203將從工具房裡拿到的汽油灑在每個角落,199他們也在幫忙。
等一切弄完,幾人氣喘籲籲,先前發出的哐當劈裡聲驟然停下,襯得越發死一般沉寂。
沒人說話,也還是沒人離開。
229攥緊了手裡的打火機,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忽然,一聲啜泣打破了安靜,一個omega崩潰地哭著,滿臉的淚水,聲音嘶啞:“對、對不起……我想走,我有一個很愛我的父母……他、他們一直沒有放棄救我出去,對、對不起,我還想見他們……”
229說:“走。”
這個插曲結束,又過了無聲的十多分鍾,他們在哭,卻無人再走出來了。
229攤開手心,把打火機遞給203,203沉默地接過來。
“朋友們,”229裂開一個笑容,“等我殺掉一個畜生,就來找你們。”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在即將踏出門口那一刻,身後的203喊住了她:“誒!”
229轉過頭,看到了203紅了的眼眶,後者說:“能問下,你叫什麽名字嗎?”
“余霜,”229怔了下,望著她,“……我的名字,余霜。”
203也笑了,“我叫顧迎。”
“好,”余霜壓抑住顫抖的呼吸,“回見。”
她想平靜地走出去,可步伐卻越來越急促,差點絆倒了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環繞著耳膜,到了最後,幾乎跑了起來。
余霜跑出集中生育所大鐵門的那一刻,她回頭,看到身後的那座監獄從所未有地亮堂。
一個omega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裡,瞳孔裡一抹鮮亮的火焰沿著汽油快速朝他襲來,他卻安詳地閉上了眼。
熊熊烈火,滾滾濃煙,幾乎照亮整個黑夜。
凌晨,等到這場大火被發現,已經無力回天,這個埋葬著許多靈魂與鮮血的地方,燃燒了2小時37分鍾,伴隨著灰燼,消散了。
鳳棲禮堂,白糖和一眾師生默然地站著,他們低著頭,面色沉痛悲傷。
他們在為昨夜7區生育所死亡的omega默哀。
今天是周一,平時在思想課擲地有聲的時穆清卻是沉默了,半晌,他疲憊道:“……散會吧。”
白糖盡力壓住鼻尖的酸意,他知道,時校長或許是想起自己的妻子了。
這一節課剛開始5分鍾就下課了。
學生們又站了一會,才安靜地、稀稀落落地走了。
白糖也離開了禮堂,站在室外仰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天空,冷靜了好半天,才收拾好了情緒回辦公室。
他上樓,一路經過,看到5個班都已經坐滿了學生,他們自覺地開始了自習。
辦公室裡6位老師身邊都圍了幾圈人,白糖深吸一口氣,走到屬於他的辦公桌旁,剛坐下,一個學生就找了過來,“老師……我、我可以問你問題嗎?王老師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