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未曾想到的是,他面前的好友,來到書房的目的是為了取得機密。
足以顛覆一整個侯府的機密。
這場的難點更在於拓跋竣,因為他的心理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分明一直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不擇手段幾乎是他生存的本能,卻在這個溫和的午後,面對白胤文的雙眼,他平生第一次遲疑。
“都準備好了嗎?”孔遊的聲音在場外響起,“一、二、三,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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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重地,我進入真的無事麽?”
“有什麽關系。”白胤文笑意盎然,信手沾了點墨,卻甩的滿袖口都是,“我小時候,娘想讓我進書房都得用鞭子抽,現在主動想進來,有什麽好攔?”
拓跋竣輕輕笑了笑,隻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白胤文也揚起嘴角。
他從小就野,成天見著空了就鑽出門,書也不愛讀,所幸父母還算溺愛,不讀就不讀了吧,就這麽讓他野成了個俠客,結果現在提筆忘字,墨都快在宣紙上聚成泊了,還是一個大字寫不出來。
拓跋竣靜靜看著他,視線卻飄向四處。
他有別的事情要做。
白胤文架著筆,突然道:“我好像還沒見過你寫字。”
拓跋竣回過神,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想看嗎?”
他坐到白胤文對面,輕輕扶上了白胤文握著毛筆的手。他的膚色還是比白胤文要蒼白許多,泛著血色,二人的手指交纏,觸感溫涼,白胤文愣住了,隨後又笑開來:“上一次有人扶著我這麽寫字,還是五歲時呢。”
拓跋竣沒應答,他垂下眼,扶著白胤文的手,緩慢地寫下一個“竣”字。
白胤文睜大眼看著,困惑:“這個字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拓跋竣沒答。
白胤文抬眼,見他神色隱忍,也不再追問,“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蕭何,繼續吧!”
蕭何。
拓跋竣有些模糊地想,即便是到了現在,白胤文還是連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
他對自己分明一無所知,卻……
拓跋竣對上了面前人的那雙眼。
純澈無暇,滿是信賴,琉璃珠一般反射出自己怔楞的臉龐。這可能是世上最信任他的人,這可能是世上最在乎他的人,這是白胤文,他即將要踩下的第一級台階,他最終要踢開的絆腳石,他利用的對象,他——
今生最虛偽,卻又唯一的好友。
拓跋竣垂頭,低低笑了兩聲,分不清是在笑誰,他做下了決定,卻在反覆告誡自己他並不猶豫,他不能猶豫:
“……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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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柏生將手收回來,看向孔遊。
孔遊的臉色有點不太好,雖然他並不想卡,但還是要尊重工作,“柏生這邊非常OK,拓跋,你的情緒不對。太平了。”
沈潛抿著嘴,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情緒沒進去,“嗯。”
“你要體現出你的糾結,這對拓跋竣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孔遊給他講戲,“……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我知道這很難表現,但你要運用你的肢體……”
這邊在講,那邊那個考察大使慢悠悠地冷哼了一聲。
柏生覺得吧,他那個音量,就是擔心全中國十四億人聽不到似的,“您怎麽了嗎?”
“哦,沒什麽。”精瘦男人不陰不陽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笑道:“只是覺得,咱們劇組的演員,業務水平偏低啊。哦,忘了說了,你也不除外。”
柏生:“?”
方圓:“?”
柏生“?”是因為他覺得這人在睜眼說什麽瞎話,自己明明就好棒棒,而方圓“?”的意圖更加簡單粗暴一點,就是他已經好久沒見到有人敢在柏生面前這麽裝逼了。
柏生看著乖,實際上很扎人的,四舍五入一下,他就是一朵帶刺の玫瑰。
“我是不懂你們什麽所謂的演技,”精瘦男人側了側頭,居高臨下道:“但作為一個演員,對方表現不佳,你卻沒能把他帶進戲裡,這不就說明你的業務能力也就一般?”
柏生大為稱讚:“好響的屁!”
“注意你的言辭!”男人厲聲呵斥,“我是代表super品牌來考察的!”
柏生無情駁回:“還考察,你要是來考勤的我還能讓你三分。”
男人惱怒:“就你這種沒有能力的演員,難怪身上一個商務都沒有!誰敢和你們劇組合作?”
“說得好!”柏生眼神一轉,立刻打蛇上棍:“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下一場能把對面的演員帶入戲證明我的能力,你就可以和我們劇組合作?”
精瘦男人:“呵呵,行啊!有什麽不行!”
他錯眼看去,那演拓跋竣的還一臉愁容地站著聽導演講解呢,這什麽人還真挺敢說啊,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純屬是。
柏生套到話,又開始笑眯眯的了:“好哦。”
方圓突然感覺背後又涼颼颼的:“……”
這小兔崽子是不是又要使陰招了。
講戲結束,沈潛明顯還是沒有準備好,又礙於旁邊考察人的視線,整個人看上去頗不平靜,一點都沒有入戲的樣子,孔遊也能感受到他的勉強,頓時沉沉歎了口氣。
唉。
現在先別想什麽商務了,趕緊把這一條先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