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炯炯地對視。
他們早就算好了,柏生今年的農歷生日是一月一日,正好是跨年的交界線。
前幾年他早出晚歸天天不著家,他們家也向來沒有給孩子過生日的習慣,從前的記憶模糊生鏽,但不知怎麽的,柏父柏母有一種強烈的想法,這一次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他們要給柏生過生日,而且要隆重地、認真地過,要邀請所有家人們,朋友們——
柏生看起來對他的生日毫無察覺,所以,柏父柏母就順水推舟,布置了現場,和大夥一起蹲在這裡,準備給他準備一個大驚喜。
結果沒想到,眾人從十點開始在這裡靜悄悄地等候柏生睡飽了出來突襲,卻活生生等成了一尊尊望獺石,那個安靜的空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打地道戰。
他們背後的小水獺山都為之沉默。
終於,柏父咳嗽一聲,嚴肅道:“難道是跟朋友去玩了?”
“……”柏母小聲道:“可是,能請的朋友好像都在這裡吧。”
說的也是,柏生看起來關系比較好的朋友都在家裡了,他能跟誰出去玩啊。
柏冉見大家都不吭聲,突然福至心靈,張口道:“噫!不會是和他的地下對象……”
她話還沒說完,瞬間就被七嘴八舌淹沒了:
柏父:“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和外面亂七八糟的人到十二點多還不回來!”
柏母:“我們小寶不會做這種事……”
聞母:“不行,這種事情,不要啊!”
沈潛:“他哪來的對象?”
孔遊:“想抽煙,我去外面靜靜。”
薑同光:“啊?不是吧?柏生怎麽可能會有……”
劉謹:“我1。”
柏青松:“哎呀,真是好熱鬧啊。”
柏冉差點沒給煩死:“那還能是什麽,他那麽懶,怎麽可能一個人跑去哪裡……鹵經紀人,你要不打個電話問問吧。”
方圓也叫苦連天,“我問了,還沒有回復。”
其實從今晚開始,他的心裡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老覺得腦袋突突的,好像有什麽非常不幸的事件要發生,於是他甚至還去問了聞鶴。
結果聞鶴也沒回。
這一個兩個的,這麽日理萬機!
正當方圓打算撥給小門衛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柏生穿著西裝推開門,正好和這一坨正擠在方圓旁邊準備聽外放的人深情對視。
眾人:“…………”
柏生:“…………”
平時日天日地的小水獺在門口謹慎地探了探腦袋,竟然一時半會沒敢直接踏進來,回頭確定了一下屋子,聲音還帶著點遲疑,“你們……幹什麽呢?”
眾人:“。”
完蛋。
這可能就是魯迅曾說的,你越不想發生的事情,就越會發生吧。
……
三十分鍾後。
時間太晚了,朋友們送完禮物就打道回府,柏生被擠著坐在正中間的沙發上,臉頰肉又悄悄鼓起來了。
但這次不是生悶氣的鼓,這次是偷偷開心的鼓。
庭院正中掛著一條劉謹友情讚助的橫幅,《祝柏生二十三歲生日快樂》,配色和標語都非常俗,後頭的玩偶塔是聞母含辛茹苦搬來的,柏冉剪了好多紙花,四處都是花花綠綠的,什麽顏色都有。
因為每個人都想來插一把手,所以最後出來的效果就非常災難,看起來活像個縫合過的米奇妙妙屋。
也難怪柏生剛進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他現在身旁堆滿了禮物,柏生隨手拆了個,發現大家的氣質真是非常涇渭分明,比如這個豪華山泉水版加濕器,就肯定是孔遊送的,“……”
大家等了這麽久,都沒有責怪他,還是很開心地祝他生日快樂。
柏生的耳根忍不住紅了。
虧他之前還網抑雲那麽久……
他發現自己以小水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已經將近凌晨,柏生把父母先趕回了樓上休息,免得第二天精神不好,於是現在只剩下方圓、管家,和他。
柏生盯著桌上自己隻吃了兩口的草莓蛋糕,一時之間被黑鹵蛋那居高臨下的強悍氣魄壓得抬不起頭!
果然,說來就來,方圓一清嗓子,就開始問:“你幹啥去了?”
柏生:“我去宴會了。”
方圓咄咄逼人:“你不是說你不去嗎?”
柏生對答如流:“我一個人在家無聊。”
“給你發消息,”方圓更進一步,“怎麽不回?”
柏生:“沒看見。”
方圓:“真沒看見假沒看見?”
“真沒看見——”柏生忍不住抬眼瞪他,把自己心頭那點莫名其妙的心虛壓下去,“你查戶口呀?”
方圓狐疑地盯著他,不放過他神情中一點蛛絲馬跡。
直覺告訴方圓,面前這隻獺,有事情瞞著他。
還是天大的事情!
方圓見柏生軟硬不吃,狡猾の鹵蛋開始一轉攻勢,“你怎麽不吃蛋糕?”
柏生果然神情一動,“在那邊吃飽了,吃不下。”
方圓:“一個人吃那麽多啊?”
柏生不假思索,“也不是一個人……啊。”
露餡了。
“好哇!!”方圓瞬間往上躥了一下,覺得自己的青筋就要破體而出,一晚上縈繞在腦後的不祥預感在此刻就快要成真,他好害怕,“你到底是和哪個野男人——不,你先別說,你別說!讓我來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