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中,瓢潑的鮮血淅瀝瀝淋下來,將下方的森林染得楓葉一般紅。蛟龍的身軀向下墜落,落成一座血肉的山區。
陸琢玉渾身是血,她垂著頭,右手的骨頭完全裂開,掉了一大塊皮肉的左手拎著妖蛟的頭顱。
陸琢玉頸項邊被抓出一道幾乎致命的爪傷,慢慢向外滲看血,憑借劍修強悍的肉身緩慢修複。
她慢慢落在宗門前,拎著蛟龍的頭顱踏入宗門,最終停在弟子們聚集的廣場上。
嘩啦、嘩啦。
蛟龍頭顱眼目怒睜,鮮血跟著淋了一路。
宗門抱頭哭泣的弟子們漸漸止住哭聲,怯弱地看看渾身是血的陸琢玉,仿佛在看一隻從煉獄裡攀上來的惡鬼。
比如妖蛟,似乎更畏懼她。
陸琢玉環視一圈,她從來沒有這麽累過,疲憊得希望能就此躺下,拋下身為少主的責任,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覺。
畢竟……這裡,沒有願意回應她的人。
哭泣的人群中,一個滿身狼狽的身影踉蹌看撥開人群,她倉皇的目光在觸及陸琢玉的刹那平靜下來,她緩緩露出笑容,拎看裙擺小步跑向陸琢玉。
陸琢玉垂下眼睛,注視容澄。
容澄伸出手貼看陸琢玉的臉頰,這張完美無瑕的容顏此刻添了幾道傷口,額頭外翻的皮肉甚至露出了骨頭,側臉的血跡全都蹭到了容澄手心上。
容澄心痛又驕傲,最後,她只是輕輕道: ”滾得象個小花貓一樣。”
陸琢玉手指松勁,妖蛟頭顱落地,咕嚕嚕滾了兩圈。她閉上眼睛,慢慢歪過臉,輕柔地貼向容澄的手心。
驕傲漂亮且神氣的陸少主,終於意識到自己如今也是委屈了有人哄的”貓“。
原來這世上會有人用這樣溫柔信賴而讚美的目光來看她,不是依賴不是恐懼,溫情脈脈,又堅定得不容動搖。
陸琢玉垂頭靠過來的時候,容澄的心用力顫了一下。
此事過後,宗主受了挫傷,將銀月宗的事務全權交由陸琢玉處置。
在修真界,一個宗門可以依靠一個天縱之才崛起。
而十年的時間,足夠陸琢玉修成名震正魔佛三道的劍修,也足夠容澄成為名滿天下的煉藥師。
十年,隱世不出的日月宗躋身一流勢力,在第十年,位列四小宗之首。
陸琢玉將銀月宗改為日月宗,遷回原本地界,並且無償庇護爐鼎。
隨看銀月宗勢力范圍擴大,庇護的爐鼎也增多,覬覦宗門的修士數不勝數,好在陸琢玉與容澄壓得住四面八方的貪婪。
尤其是陸琢玉,劍修的脾氣大多不好,此人更是變臉和拔劍一樣快,她脾氣比往年好了許多,性格卻更爛了。
天淵宗內
身著淡金衣裳的內門長老匆忙落在主峰上,疾步走向正殿。
殿內,天淵宗宗主正在查看手中的玉簡,聽到長老進門的動靜,宗主放下玉簡,睜開一片漆黑的眼睛:"只有你?"
長老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間滲出冷汗:"屬下無能!屬下已經尋找到合適的藥引子,可是、可是半路遭遇了日月宗的宗主……她一眼認出了藥引子爐鼎的體質,強行從屬下手中截走了藥引子。"
宗主:"截走? “
長老:"是的。藥引子是屬下在日月宗界內上找到的,恰逢日月宗宗主外出,以屬下擅闖日月宗領地為由,將屬下驅逐出界。"
宗主仰起頭,他雖然睜看眼睛,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他撫摸著眼眶:"我已經看不見了。"
長老惶恐:"屬下萬死!”
天淵宗位列四小宗,全靠宗主撐起整個宗門,而宗主因為走火入魔,修為不斷下跌,眼看大限將至,不得不服用一副極其特殊的丹藥。 而這丹藥的藥引子,是一個活生生的純陰爐鼎,根骨修為越高越好。
宗主問:"那是個什麽樣的藥引子?"
長老回憶片刻:"年約十六歲,是少見的天靈根,根骨絕佳體質精純,比之前找來的藥引子可惜未經修煉,還是凡人之軀。這倒不是什麽問題,帶回來用丹藥喂上幾天,可以強行築基。"
長老說著,忍不住憤怒道:"日月宗未免太囂張了!明明都只是四小宗,卻要在各處壓製其他三宗!每一次聯合秘境,日月宗的名額都是最多的!“
宗主沉默許久,半晌,他在陰影裡問:"日月宗宗主出遊?此消息屬實?"
長老道:"屬實。佛道舉辦誦經大典,日月宗宗主於昨日赴約小自在天,整個大典要舉辦十五日。"
宗主閉上眼睛,手中的玉簡貼在眉心,片刻後扔出手中的兩枚玉簡:"親自將這東西分別送給飛星宗和元清宗。"
長老雙手接過,他不敢等待,以最快的速度將兩枚玉簡送到了飛星宗與元清宗。
飛星宗宗主與元清宗宗主親自讀取玉簡,這枚玉簡內只有簡單的幾個字:輝日離宗,可換新天?
……
三日後,日月宗內
容澄站在主峰上,側臉看看身邊的師姐:"師姐找我來,是有什麽要事嗎? ”
蘭佩從主峰往下眺望,輕聲道:”我第一次選擇加入巡查隊時,完全沒想過有朝一日,我也能修煉到分神期,成為一宗長老。”
"我看看銀月宗名聲漸顯,躋身一流,位列四小宗,師妹,我心裡真的很高興。你與宗主讓我們這些一輩子都活在他人口中的人 第一 次掙脫出:”爐鼎“的限制,第一次知道退縮只會自取滅亡,第一次明白爭取並不是那麽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