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洛只能打起精神,重新看向玻璃後,那個自稱謝今夕的男性在詭異的一段沉默中依舊閑適從容,沒有表現出任何緊張或焦慮的跡象。
塔夫洛按下通話按鈕,同時示意旁邊的工作人員打開投影。
審訊室內,謝今夕左手邊的牆壁上突然被投射了一連串視頻截圖,因為佩戴攝影設備的人都在行動,所以這些視頻截圖都非常模糊,只能從中看出有個人身蛇尾的生物出現在謝今夕身邊。
“那麽,來談談工廠中忽然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人身蛇尾的男性。他是誰?他和你之間有關系?別說你不知道或沒有,你背後有一片黑色蛇型紋身。”
塔夫洛說到這裡,視頻截圖中最清楚的那一張留下,與旁邊謝今夕背部的紋身拚在一起做了個對比。
謝今夕先看了眼右上角,那裡的天花板移開了一小塊,露出一台投影儀。
隨後他回過頭,直視單面玻璃回答道:“他是穆塔,嗯……你們可以理解為他是類似‘守護神’一樣的角色,背後的紋身是我們之間的契證,所以我可以召喚他保護我。”
謝今夕說完,聽到穆塔在自己腦海中低低笑了聲:“我喜歡這個說法。”
塔夫洛繼續問道:“你手上的那些符咒樣的傷口是什麽?有什麽作用?”
“這是代價,也是一種詛咒。”謝今夕動了動指尖,看著‘血咒’的刻痕說,“凡人想要得到神的庇護,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你是怎麽接觸到那位‘守護神’穆塔的?他有什麽能力?達成‘契證’需要其他儀式或咒語嗎?還是說只需要在背上刺這樣一幅圖就可以了?”
謝今夕剛想回答,他左邊牆壁上的投影突然模糊了一瞬,接著封斯年的影像居然在投影中出現了。
“不用回答他了,你回答他,他也只會在檔案記錄裡面寫上‘一位自稱‘謝今夕’的亞裔男性,與一位人身蛇尾的異常之間存在某種聯系’,他們只會試圖探究與解釋你們之間聯系的具體方式,然後致力於讓你永遠無法在這個世界再召喚出他。”
單面玻璃後塔夫洛猛地看向旁邊的工作人員:“怎麽回事?他怎麽會出現在投影裡,快掐斷投影。”
工作人員急急進行了操作,然而面前精密的儀器卻像是失靈了一般完全不起作用,另一邊監視謝今夕生理數據的工作人員也報告道:“消失了,監測數據傳輸終止了。”
審訊室內,謝今夕臉上透出一點古怪,他現在能聽到單面玻璃後面塔夫洛他們說話的聲音,好像控制傳聲的系統被鎖定在了通話狀態。
投影的信號也並不穩定,白慘慘的牆壁上,封斯年時而模糊一下的身影既像是幽靈、又像是惡魔。
“看吧,那些依賴於電訊號傳輸的現代科技設備,看似那麽強大又全能,實際上卻脆弱得可憐。”
“好啦,時間有限,我們來聊點別的。”
“謝今夕,剛剛在和你目前所處的一樣的房間裡,也有個什麽研究員來問我什麽‘你們的目的是什麽’‘你是通過什麽途徑來到這裡的’等等屁話。”
“想知道我是怎麽回答他們的嗎?”
白色牆壁上那個模糊的人影臉上勾起一個笑容,扭曲怪誕卻又帶著無盡的惡意。
“我說,你們為保護正常的社會秩序、恢弘瑰麗的科學體系、普通民眾的世界認知而選擇獨自面對那些異常。你們將那些異常與普通社會隔離,將他們放逐、將他們毀滅。但是你們有沒有質問過自己一句……何為異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封斯年的笑聲由低到高,到最後尖銳的宛如惡魔猖狂的大笑,“誰來定義異常?由多數定義異常,那麽異常便是我們;由少數定義異常,也許異常便是你們。”
“你們有沒有想過從你們創立至今,你們做了許多努力,建立起了一個又一個站點基地、網羅了一批又一批各個領域的頂尖人才、處理了一批又一批異常,但為什麽異常沒有變少,反而在增多?”
“我們為什麽到來?我們為什麽會出現?為什麽要問這種可笑的問題?是你們的先來的[注]。是你們企圖封鎖、放逐、毀滅一切與現行體系不相符的存在,是你們企圖分類、企圖解釋、企圖說明一切,是你們企圖將一切都歸結於某種定理與規律。”
“然而當秩序被確立,混亂也將興起;當一切都被定義,也必將有無法被定義的存在出現。我們的時代過去了,但是你們將我們帶了回來,而我們,將回饋給你們一樣的東西——”
“封鎖、放逐、毀滅!”
封斯年的話音剛落,審訊室的燈光忽然變成了黃色,同時還有長鳴警報響起,同時隨著這淒厲的長鳴聲,還有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機械音響起。
“生化警報,生化警報,全站點鎖定。鏡廊遭到入侵,第一面鏡破損,腐爛真菌封鎖措施遭到破壞。生化警報,生化警報,請‘磨鏡人’馬上趕到進行處理。”
“為防感染性異常泄露,事態得到控制前,全站點將進行密閉性鎖定。請所有人員按照應急預案進行規避。”
機械音不斷重複著這兩段話。
……
倒退幾分鍾,另一邊,全副武裝的‘黑漆古’小隊突入突入甲級第三號審訊室,然而看到的只是滿地的碎玻璃和滿身傷痕、倒在地上氣息全無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