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線索,還是沒有想法,白安歌說什麽會有足夠的線索, 但線索到底是什麽呢?
金子琳洗漱完準備走進臥室睡覺,明天她還要繼續工作,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然而她剛走進臥室,就聽到了一連串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金子琳看向聲音的來源——她那張床對面的那面牆,此時那面牆上掉下來一片一片的牆皮,而原本那張被水泡出的臉則已完全成形, 臉的下方也連接著一整個人體, 浮雕一般在牆上凸顯出來。
金子琳看到牆上那張臉時, 比起恐懼,她更覺得眼熟……這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愣了一瞬間, 這就是這一瞬間, 牆上那張臉突然睜開眼睛,從牆上掙脫了出來。
這個掙脫出來的人完全被白色的膩子覆蓋,或者說就是由白色膩子組成的。
金子琳這時候已經反應了過來, 尖叫一聲轉身想跑,但那個掙脫出來的人速度和力量遠在她之上,它直接衝過來從後一把拉住金子琳,轉身將金子琳按回了它掙脫出的那個人形坑洞裡。
金子琳不斷尖叫著反抗,但那掙脫出的人身上的白色膩子源源不斷從對方按壓住她的手臂傳送到她身上。
金子琳的身體慢慢被那層厚重的白色膩子覆蓋,而按壓著她的那個掙脫出的人也慢慢露出真容……
那竟然是她自己!
金子琳認出來了,這就是她自己!
怪不得剛剛她覺得這張臉熟悉,因為這就是她自己的臉,並且是她整容之前的自己的臉。
“你!不!!!不要……白安歌!”金子琳還想掙扎,她瘋狂叫著白安歌的名字,期望在樓上的白安歌能聽到她的聲音趕過來救她一命。
畢竟她知道自己的對應物是什麽了……她知道了!該死的,她工作那家店鋪裡有一面牆上掛著大大小小很多個相框,不過裡面並沒有照片,她一直以為那東西純粹是裝飾品。
但……但那牆上掛著的相框內,只有一個是白色的、石膏質感的相框!
救救她,救救她……不,不要,不要!
那白色的膩子覆蓋了她全身,漸漸堵住了她的口鼻和耳道,將她和牆融為一體。
脫身而出的那個人長著金子琳整容前的臉,不知不覺她已經放開手,坐視面前的膩子一層又一層將金子琳覆蓋,讓牆面重新恢復平整。
很快,牆面恢復了平整、潔白、光滑,隻除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汙點,在正面潔白的牆壁上尤其扎眼,對牆內的人來說,更像是一個貓眼。
“謝謝,現在,換你了。”脫身而出的‘金子琳’對著那個黑色斑點道,說完她換好睡衣,準備上床睡覺。
“畢竟,我明天還要去店內工作呢。”
單元樓社區外,無人見到的燈牌最後一個字‘生’驟然亮起,‘早死早超生’五個血紅的大字在陰暗的社區前散發著紅光。
籠罩在整個社區、市場和百貨商場的陰暗氣息仿霎時被激活,整個碎片世界震蕩起來:單元樓的牆壁表皮開裂,露出被砌在裡面的密密麻麻的屍體,一扇又一扇窗戶內閃過漂浮的黑影;市場的土地不斷有墳堆鼓起,兩邊的店鋪扭曲、破碎,顯露出墓碑的模樣;百貨商場沉默著,唯有四樓的服裝區,地磚變成了黑色的腐肉、吊燈變成了不同人的眼睛、牆壁塗抹著黑色液體……
一時間,天翻地覆。
白安歌此時正在單元樓樓頂的天台,望著這世界撕去偽裝的樣子,緩緩、緩緩露出一個混雜著狂熱和癲狂的病態笑容。
他沒有笑出聲,但卻笑得前仰後合,宛如誇張的默劇。
等他終於停下來,突然道:“果然,我沒有瘋,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果然,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白安歌將自己帶上天台的那張畫撕得粉碎,又從畫具中抖出一副巨大的廣告畫,那張尼龍布的廣告上被噴上了大片大片的明黃色,看上去宛如一朵又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我的對應物,我早就被拿走的東西……”
白安歌松手將那張巨幅廣告畫從天台抖開,下一刻他便消失在天台上。
只有一張明黃色調的廣告畫,飄飄灑灑地落下,像一顆太陽,墜入這片死亡的深淵。
……
另一處碎片空間,穆塔突然醒來,環視一周發現自己正盤在謝今夕家客廳地上,他旁邊躺著一具塑料模特。
穆塔立刻靠過去看了看,發現塑料模特胸前破開的裂口裡,已經填塞滿了新生的血肉,皮膚正在慢慢重新覆蓋露在外的血肉。
顯然,謝今夕的身體正在重構中。
同時穆塔感應了一下,能從這具正在重構的身體內感應到謝今夕的靈魂,他這才松了口氣。
然後他低頭看了看胸口,沒發現有任何傷口後,身上也沒有任何異樣,看樣子是因為及時回到了謝今夕的碎片世界而被直接治愈了。
穆塔小心翼翼繞過地上正在重構身體的謝今夕,走到窗邊望向遠方。
現在正是上午,碎片世界的天空藍得如同幕布一般,陽光並不吝嗇地傾灑向整個世界,微風搖動著樹影,外面的馬路上沒有車輛在行駛、同樣也沒有行人。
外面是謝今夕曾經出生、成長的城市,哪怕此時這座城市僅僅是現實那座城市的虛假倒影,看在穆塔眼中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