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過了。”
歐陽玨咳嗽後便喘著粗氣,說話也變得有些堵,“待明日,你也帶我去拜拜他。世人不曉得他一生清廉,你我可不能忘了。”
“是。”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祝各位讀者大人中秋快樂O(n_n)O~
☆、62了卻紅塵無牽無掛
南宮煦夜的墓址便在京城東郊的一塊有山有水的地方,是太后親自命人修建的。時值春末,前幾日的一場大雨過後,這一帶的花草樹木十分繁盛。空曠的草地上,那一座十分樸素的墳墓與世隔絕,孤獨而又淒清。
墓碑前還留著燃盡的香燭梗,燒完卻未成灰燼的冥紙堆在碑前,經風一吹,便被卷入了空中,化作了黑色蝴蝶在墳墓上方盤旋。待風拂過,那黑色蝴蝶隨即又停息在墳上。
草地上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是身著一身素白衣袍的男子,他手上提著竹籃,身上除了腰間的一塊青色玉玦和頭上的一支和田白玉簪,便再無其他。臉色一如他身上的那襲白衣,原本清明的眸子如今幾分倦怠,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身後隨著一名抱著瑤琴的丫鬟。
白衣男子在十步開外的地方佇立,視線落在那一座孤墳上,目中含了點點淚光,他單薄的身影在風中好似隨時便能隱去,算不上猛烈的風將他身上的衣擺和衣袂揚起。
在那個地方站了半柱香時辰,身後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開口,“公子,過去看看王爺罷。”
白衣男子輕抿著唇不語,腳上有了動作,提步向他輕輕靠近。在墓碑前駐足,放下手中放了香燭和祭祀品的竹籃,直直地看著大理石墓碑上的一排紅色正楷:南宮煦夜之墓。
身後的丫鬟將瑤琴放下後,便立即過來將墓碑前的東西都收拾了一番。一邊擺弄竹籃裡的物品一邊抬著袖子抹眼淚,她小聲哽咽抽泣,盡量不讓哭聲傳到玉傾之耳裡。
玉傾之抬起修長消瘦的手撫著墓碑的邊沿,微微屈著身子,撫著墓碑,由上至下,指腹緩緩拂過‘南宮煦夜’那幾個紅色的字,眸中早已濕透,水色的唇緩緩張開,顫著聲音溫柔道:“你一人住在此地,可還覺得習慣?”
回應他的只有這四周的一片寂靜,和小丫頭時不時發出的一聲輕微的哽咽。
跪在墓前的紙鳶將拜祭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之後,便抬著袖子抹幹了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臉色蒼白的玉傾之道:“公子,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玉傾之緩緩閉上眼睛,一滴熱淚奪眶而出,劃過面頰,在下頜處滴落,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隨後一陣風拂過,拂動了周圍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
清心寡欲的玉傾之此前不曾為誰流過一滴眼淚,看淡了世間的一切,便不會心有牽掛。總以為,終此一生,他玉傾之不會為世間情愛所困,亦不會愛上任何人。卻是南宮煦夜的一往情深,為他化解了心中的淡薄,給了他一生牽掛,從此,心中有所眷念有所思念。
南宮煦夜人亡,玉傾之心死。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紙鳶在一旁擺好了拜祭的用品,輕聲提醒道:“公子,都準備好了。”
玉傾之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屈膝跪下,連續三叩首。
拜祭過後,玉傾之在墓前盤腿而坐,將瑤琴架在腿上,輕輕一撥琴弦,便發出清脆的聲響。一聲輕響過後,便是一曲動聽悅耳的仙樂。南宮煦夜生前喜歡聽他撫琴,他還特意將府上的一間耳房命名為聚雅閣。玉傾之在聽雨樓前撫琴之時,他便在聚雅閣靜靜地聽。
如今,玉傾之在他的墓前,專為他一人撫琴之時,他卻再也聽不到了。
八年前,他初遇玉傾之,不過是驚鴻一瞥,便永生永世記住了那名穿著紫衣的男子,心中再也抹不去的他的影子。
七年後,他迎娶玉傾之為妃,七年苦思,最終能與他結為連理,心中喜不自喻,千絲萬縷的思念愛慕最終化為新婚夜的一句,“傾之,能與你結為連理乃本王今生至幸!”
他喜歡喚他傾之,傾之傾之,似永遠也叫不膩,未見他時,心中便喚過無數次,傾之傾之,連他姓什麽都不曉得,這個名卻已深深刻入腦海。
憶起過往,玉傾之模糊的視線中便出現了南宮煦夜的影子,他高扎起頭髮,手執著一柄劍,就在他面前舞劍。眉間攜著淺笑,一身白衣在舞劍的同時衣袂翻飛。
耳邊回響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說:“我信你。”
“信你的一切。”
他出發徐州前,擁著他說:“等我回來。”
他回來後,疲倦不堪,同樣擁著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再讓我抱一會。”
下棋時,他心中歡喜,感歎道:“傾之啊,原來,你也有較真的時候。”
感歎過後,便又請求道:“日後,多陪我下下棋罷。”
玉傾之遭人陷害之時,他拚盡一切保護,過後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我不過想給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清白!”
“傾之想要的,我定會為你求回來。”隨後,他看著他的眸,“若是求到了,傾之可願分我一半?”
“若是傾之願意,我定是奉陪!”
若是日後一無所有,他說:“相濡以沫,安之若素。”
“無需再求,今生摯愛已在眼前。”
“可是我無論作何打算,傾之都願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