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侍郎尹大人向來循規滔距,不做出格的舉動,也只有前日在婚宴上醉酒後鬧出了笑話。南宮煦夜看著尹闌,尹闌臉微微泛紅,垂著頭,拱手做了一揖,“前日在王爺面前多有冒犯,還望王爺莫要放在心上。”
他不說也曉得是來請罪的,南宮煦夜謙和一笑,“大抵也是本王喝多了,前日的事早已不記得,若是尹大人願意說,本王倒是想聽聽一向恭謹的尹大人是怎麽冒犯本王的。”
他這是再給他台階下,尹闌微紅的臉變得更紅,垂著的頭快要埋進脖子裡,隻得說:“下官也記不大清了。”
南宮煦夜抬袖看著把頭埋進脖子裡的人,“即是如此,又何必放在心上。”
尹闌抬眸看了一眼一臉坦蕩的南宮煦夜,低低應了一聲,“王爺說的是。”
南宮煦夜上轎後並未回王府,而是向東行,去了京城之南的一間府邸。
遠離市井的府邸坐落在山下,極度偏僻卻不顯簡陋,琉璃瓦,青石磚,雕欄畫棟顯示了這戶人家不凡的家底。
門楣上掛著的黑底金字牌匾赫然寫著“風月居”,宅子的名字和主人一樣的輕佻。
風月居住的並非什麽大官商賈,不過提及風月居,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究其緣由,則是因為風月居搜集了近百年來江湖上乃至官場宮廷的大小秘事。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月居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抹了濃妝的人喜歡用一把玉骨扇遮去半邊臉,一雙眼睫濃密的眼睛半眯半眛地看著來人,“王爺大駕光臨,草民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說話行禮時,不帶半點恭敬,就連腰板也都是直的。
“是本王唐突了,納蘭公子不必多禮。”
這風月居的主子便是眼前這位喚作納蘭夙的男子。喜好上妝,著一身大紅的衣裳,身上頭上的珠飾繁複,如此花俏,卻不是女子。
納蘭夙上下打量著南宮煦夜,“前日王爺大婚,草民本想去湊個熱鬧,一睹那絕世美人的芳華,誰知,有事耽擱了,錯過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婚宴,還真是可惜。”
“不過,聽聞這幾日,京城上下畫鋪的生意倒是極好,畫技不凡的畫師見過熙陽王那位絕世王妃之後便畫興大作,徹夜未眠作得美人圖上百副,隔日便被買了個精光。這不,還得多謝王爺的那位傾國傾城的王妃。”
被他冷嘲熱諷了一番,南宮煦夜不動聲色,怕是早已習慣納蘭夙的這般說話的語氣,極度自然接他的話,“原來還有這事,看來是本王寡聞了。”
納蘭夙展開玉骨扇半遮住抹得妖豔的紅唇,道:“那倒不是,王爺每日公務繁忙,又趕上新婚燕爾,外面的閑雜事,自然入不了王爺的耳。”
南宮煦夜輕笑,“還是納蘭公子博聞,足不出戶便能曉得天下事。”
納蘭夙勾了勾唇角,“王爺過獎了。”
隨即,納蘭夙掃了一眼前廳,道:“你看,與王爺聊得起興,竟忘了請王爺入座,照顧不周,怠慢了。”
而後,入座。
外面穿著白紗裙的女子進來送了茶,步伐輕盈地退了出去。習武之人該是察覺,這府邸上上下下皆是會武功的。恐怕,這風月居曉得天下事都是靠這些人取來的。
坐定之後,南宮煦夜端起了高幾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納蘭夙這才進入正題,“無事不登三寶殿,王爺此次前來,是有事罷。”
南宮煦夜將手上的茶盞放了回去,看著納蘭夙道:“確實有事相求。”
“王爺這是折煞草民了,王爺金口一開,草民還能說個不字不是,又何來相求一說。”說著,又將玉骨扇合上,抵在削尖的下巴處,“不曉得王爺想讓草民做些什麽?”
“本王想讓你尋兩個人。”
納蘭夙一聽,微微眯起了那一雙上了重重眼影的眸子,“不知,王爺要草民尋的是哪兩個人?”
南宮煦夜也不兜圈子,徑直說了,“本王的丈人及丈母。”
納蘭夙聽後用扇子抵著下巴,似在沉思,而後道:“此事去問忠國候的老侯爺夫人豈不是更快些?”
“若是有比這更快的,本王也不用專程上這風月居一趟了。”
納蘭夙勾了勾紅唇,“如此說來,草民這風月居在王爺眼中,還是有那麽些分量的。”
“不知,納蘭公子能否幫這個忙。”
“王爺要草民辦的事,草民自當傾盡全力,只是,這事辦不辦的成,還真不好給王爺一個確切。”
“那本王先謝過納蘭公子了。”
☆、5回門·拜謁
玉傾之說,血濃於水,隔得太久,也是會淡的。
而南宮煦夜既然與他結了連理,他的爹娘便是他的,即便不相認也要知道個下落,暗地裡盡一份孝心也算是報答他們對傾之的生育之恩。
每每熙陽王回到府中,問的第一句總是,王妃呢?
而隨在身後的仙歌無論何時都曉得府中那位傾國傾城的王妃所在,便如實答了。
在聽雨樓。
聞言,南宮煦夜並沒有轉個彎,走那條通向聽雨樓的小道,而是徑直向著前面的路走,過了一道月洞門,便左轉,上幾層石階,沿著長廊走一段路。
在長廊的盡頭,有一間耳房。這在王府之中算得上偏僻的耳房平日裡沒甚用處,便一直閑置著。
南宮煦夜推開布了些灰塵的門,提步進去。房中幾近空蕩,也只有臨著窗置了一方積了一層灰的矮榻。再往前走幾步,便能透過殘舊的雕花木格子窗看到外面的碧綠湖水。在此地,也能清晰聞見那如幽林清泉般的仙樂,既是賞心又是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