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江寰露出點歉意的神色,聲音很低,“快去睡吧,我動作再輕點。”
“輕什麽輕啊,這都幾點了!”沈山梧怒氣騰騰地拽著江寰胳膊往床上拉,“給我睡覺!”
“……我還沒洗澡。”
“別洗了!明天起來洗!”沈山梧將被子一掀,直接把江寰推了進去,隨後他也躺了上來,讓江寰睡裡面,自己堵在外面。
江寰被江桐的強硬姿態搞得愣了幾秒,隨後他眼神一軟,反身輕柔地摟住了沈山梧的肩膀,“對不起江桐,讓你擔心了……我不該在你面前和外公外婆吵架的,你不用在意今天發生的任何事,這些和你都沒有關系,你只要好好上學,好好地在這裡活下去。”
“……”沈山梧沒有說話,他目光靜靜地注視著江寰脖頸垂落下來的銘牌,江寰日日夜夜帶著這個東西,簡直就等於把一個沉重無比的牌位戴在了胸前。
月輝下,其中一塊銘牌上面寫著江寰,而另一塊上面,果真刻著三個大字:沈山梧。
“……”沈山梧盯著銘牌看了許久,就在即將用目光將這金屬塊灼穿的時候,他忽然靈光一現——
江寰的生日不是快到了?九月底,天秤座,小江寰還曾嚴肅地跟他分析過星象學說,說他的天秤和沈山梧的水瓶十分相稱,被啥也不信的沈山梧以若乾個白眼打擊進塵埃裡。
他完全可以拿生日作為重新出現的借口,入情入理,堂堂正正,另外——
遲到了快六年的禮物,今年總該能送到了吧?
*
隔日晨,張筱文精神抖擻地五點多就守在食堂裡,嚴格遵守隊長命令,等吃過早飯就親自送江桐去上學。而最為順路的姚無闕老師因為上午沒課,據說在床上睡得七歪八扭昏天暗地。
趁江寰跟著徐副隊和陸敬之先行離去,沈山梧趕緊湊過去問:“小文姐,隊長生日不是快到了嗎,你們準備怎麽慶祝?”
在末世之後,生日,對於那些千萬人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且隨時都有可能迎接死亡的人來說,是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沈山梧這些年不管走到哪個人類群居地,他們對於各自的出生之日都極為看重,所以他才會向張筱文問出這個問題,準備摸清當天流程,以便到時候渾水摸魚,加塞點東西。
沒想到張筱文聞言蹙緊眉頭,小心地左右看看,然後用手遮嘴輕聲道:“小桐……隊長他不過生日的,你到時候可千萬別跟他說生日快樂,大雷區,誰碰誰死,你就當做最普通的一天過就好了,千萬,千萬,千萬記得啊。”
“為什麽……?”沈山梧問完就尷尬地意識到,別又是因為他吧?那他可真是……史上最為冤枉的千古罪人了。
“不知道啊。”生活不易,文文歎氣,“……陸副隊好像知道些什麽,但他不肯說啊,守口如瓶嘴巴嚴得要死。”
行,陸敬之知情,那沒跑了,就是因為他這個禍水。沈山梧撇撇嘴,嘀咕道:“我們隊長毛病真的好多哦,愛慕好感不能有,生日也不準過,還從來不笑,在他手底下討生活好辛苦哦。”
“就是就是。”小文姐立即撅著嘴附議,背後說領導壞話的感覺真是又刺激又酸爽。
沈山梧喝了一口粥,“要不今年還是給他準備個蛋糕吧。”
“隊長不肯吃的,逼急了他還會發火。”張筱文顯然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猶有余悸地搖搖頭。
“萬一他這次就肯吃了呢?再說就算他不肯吃……我們吃不就好了?”
“……江桐,你跟姐姐說實話,是不是你自己嘴饞想吃蛋糕?”
沈山梧:“……”
入學第一天的生活平平無奇,沈山梧能用腳趾頭算的數學課真是聽得他昏昏欲睡,瞌睡打到一半,他下意識一回頭,結果就在後門窗口看見了朝他微笑的班主任陶老師。
“……”
目睹一切的陳楷嘉小朋友忍不住嗤笑一聲,結果被上課老師聽到,點名起來回答問題,答錯罰站十分鍾。
一旁趙亞楠小朋友朝他做了個鬼臉,同樣也被上課老師看到,點名起來回答問題,竟然也答錯,同樣罰站十分鍾。
沈山梧:“……”一對活寶。
下午放學後,如約來接沈山梧回去的幸運工具人是陸敬之副隊長,這人連江桐的面還沒見著,剛站到教室門前先被陶老師拎去談了十分鍾的話,其中九分鍾是寒暄廢話,剩下的一分鍾也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江桐這孩子睡了一天。
“送你上學是讓你來睡覺的嗎?”陸敬之很憤怒,“睡覺哪裡不好睡?床上躺著睡不香嗎?”
沈山梧嗚嗚嗯嗯敷衍半晌,忍不住打斷說:“老陸叔叔。”
“叫陸哥哥。”
“老陸哥哥。”
“……”
“昨天我聽到了隊長和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男人的一些事情,我能不能問……”
“是你長得跟沈哥很像,順序差別很重要,別這麽目無尊長。”陸敬之向來很能念叨,“再說這些事壓根和你沒關系,問什麽問?小孩子別瞎摻和。”
“我好奇嘛。”沈山梧拽住陸敬之衣袖,“就那個,他們最後一面沒見到是怎麽回事啊?”
“……”陸敬之默默閉上了嘴,穩操守口如瓶人設。
沈山梧微微挑眉,“你別是一點也不知道吧?虧我看你是唯一會直呼隊長姓名的人,還以為你們關系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