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伶兒:“……”
“什麽茶?”
曲伶兒急忙笑著道:“就是賣了我也買不起的那個,還剩個底我就給泡了,味道怎麽樣?有沒有繼承你的真傳?”
“嗯。”蘇岑衝人笑了笑,站起來把茶杯送到曲伶兒手上,“我也喝不出好壞,你喝了吧。”
說罷慢慢溜達著回了房。
曲伶兒欲哭無淚,這年頭做個人怎麽就這麽難啊?
又過了兩日,鄭暘來過一次,這次蘇岑倒是不看雲了,改換了練字,翻來覆去就傘上那兩行詩,用的狂草,主筆重,次筆輕,使轉如環,沒日沒夜地寫。
“蘇兄啊,”鄭暘從地上撿起幾張才找到下腳的地方,端摩了片刻,歎道:“字是好字,但咱們能不能換兩句吉利的寫?”
蘇岑點點頭,寫下一句:人生得意須盡歡。
鄭暘剛待點頭稱讚,只見人提筆寫下下一句:過得一天少一天。
鄭暘:“……”
蘇岑擱了筆,抬頭問道:“你怎麽來了?”
鄭暘道:“自打上次從宮裡出來就再沒見過你,這不是怕你出什麽事嘛。”
“我沒事。”蘇岑衝人笑了笑,緊接著斂了笑問道:“興慶宮……你能進去嗎?”
鄭暘輕輕歎了口氣,“除了太醫誰都不讓進,連我都攔著,難道我還能進去刺殺我小舅舅不成?不過你也別擔心了,小舅舅要是出了什麽事,整個太醫院都得跟著人頭落地,他們不敢怠慢。”
蘇岑皺眉,進進出出都是太醫,那也就是還沒脫險嗎?
“有功夫操心他,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鄭暘找地兒坐下來,自己給自己斟了杯涼茶,邊喝邊道:“小舅舅不在,你又得罪了楚太后,如今他們一口咬定小舅舅負傷是你造成的,想著法兒要對付你呢。你也別日日在房間裡悶著了,沒事兒的時候想想對策,到時候真要開審了也不能就由著他們去說。”
蘇岑垂下眉目,心道事情可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若李釋真有什麽事,把他千刀萬剮了也難辭其咎。
鄭暘接著道:“還有好些個人,一看小舅舅出了事就趁機鑽空子,竟然已經有人提出讓陛下親政了。他才九歲啊,親哪門子的政,字都還沒認全呢,能看得懂奏章嗎?他們就想趁亂分割小舅舅的勢力,陰險至極。”
蘇岑輕輕歎了口氣,“落井下石,兔死狗烹,在鄉野村間都是常態,更不必說本就爾虞我詐的朝堂上,你們辛苦了。”
鄭暘呷了口涼茶,“我倒還好,我一個翰林侍詔,說了也沒人搭理我,不過你知道你這個事誰反應最激烈嗎?”
“嗯?”蘇岑抬了抬頭。
“你那頂頭上司,大理少卿張君。”鄭暘嘖嘖兩聲,“那個小老頭平日裡最懂得明哲保身,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活人的事兒別來找我’,如今竟然為了你跟柳珵當堂嗆起來了,常人見慣了他那副打太極的樣子,這一強硬起來連柳珵都嚇了一跳,”
“哦?”蘇岑微微一愣,這他倒是真沒想到。他自認為自己這副性子不會討張君喜歡,張君應該巴不得把他送出大理寺才對,竟然還會為他說話?
“還有,崔皓當初不是主張救小舅舅嘛,被柳珵知道了,這幾天天天挑他的刺兒。前幾天不是下了幾場秋雨嘛,崔皓戴了頂鬥笠去上朝,被柳珵看見罵了一頓粗俗庸鄙。第二天崔皓長了記性換了傘,柳珵又罵他沽名釣譽。第三天崔皓直接是淋著雨過去的,你猜怎麽著——柳珵問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有傘不打留著生蘑菇嗎?你沒看見,崔皓那副委屈的樣子,我看著都可憐,哈哈。”
蘇岑無力看天,心道你這哪是可憐啊,分明就是幸災樂禍。
鄭暘走的時候出於禮節蘇岑還是將人送到門口,看著門外站著的兩個侍衛就在門內駐了足,拱一拱手,“恕不遠送。”
“蘇兄,”鄭暘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無奈在人肩上拍了拍,“就這幾天了,再忍忍。”
沒等蘇岑反應過來,人已經上了馬車。
蘇岑倚門而靠,什麽叫“就這幾天了”?
第55章 雲開
就這幾天了?
鄭暘走後,蘇岑不賞雲了,也不練字了,改習心學,比如探究什麽叫“就這幾天了”?
他總覺得鄭暘意有所指,好像有什麽他不經意間忽略了的東西,很重要,但他就是抓不住。
有什麽事情是“就這幾天”裡會發生的?
臨近望月,月色清皎,落地為霜。
入了夜蘇岑剛收拾躺下,忽聽見西北方向一聲炸響,來不及細細思量,蘇岑披衣下榻,剛出房門便見曲伶兒已經在院子裡了。
“怎麽回事?”蘇岑急問。
曲伶兒飛身上了房頂,遠眺了一會兒回頭道:“好像是興慶宮。”
蘇岑二話不說扭頭往門外跑。
剛開院門只見兩個侍衛一左一右一攔,“蘇大人請留步。”
“剛剛你們沒聽到嗎?”蘇岑急道,“興慶宮那裡可能出事了,我就過去看一眼,不會逃跑的。”
兩個侍衛回道:“王爺那裡自有考量,蘇大人請回吧。”
蘇岑繼續懇求:“我就過去看一眼,實在不行你們隨我一並過去行不行?”
兩個侍衛不動如初,強行把門一關,上了鎖。
“蘇哥哥,別擔心。”曲伶兒在人肩上拍了拍,“我去看看,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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