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連連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但轉瞬劍光已閃至眼前,祁林身形快如閃電,招招致命,直把黑衣人逼得連連後撤。
曲伶兒不由笑著搖頭,當著這人的面使刀更是佔不到什麽便宜,日後這人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了。
蘇岑看著前方漸成包圍之勢不由松了口氣,眾人都去圍攻黑衣人了,隻他和田老伯還站在原處,剛待回頭帶著人一並過去,一轉身,不由一愣。
田老伯面色青黑,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下一瞬,身子一軟,栽倒在蘇岑身前。
蘇岑這才看出來一柄短刀從背後直入後心,田老伯背後血流如注,洇染了大半個後背。
怎麽會這樣?!
蘇岑瞳孔猛然收縮,剛才的暗器已經盡數被祁林擋了下來,而且是正面襲擊,那背後這柄短刀又是哪裡來的?
凶手不是一個人!
就隱藏在他們這些人當中!
蘇岑急忙蹲下手忙腳亂給人按住刀口,汩汩鮮血滲過指縫滑落,滿目殷紅,像膠著不化的漆黑夜色。
田老伯顫抖抽搐在地,一雙手乾枯如虯枝,緊拽住蘇岑身前衣物,如同拽住最後的執念。
蘇岑知道一切已是徒勞,鄭重點頭:“我會找出那個人,還田平之一個公道。”
田老伯一雙手慢慢松開,目光移向漆黑一片的貢院門口,渾濁的眼底映著遠處火光倏忽笑了。
十多年前他的平兒就是在這裡喝過了糖水,笑著跟他揮手道別,進了那扇門。如今他總算又能讓平兒喝上他親手熬的糖水了。
“我平兒……我平兒出來了……他來接我了……”
蘇岑徒然垂下手,看著那雙眼睛漸漸失去焦距,指尖灼燙的鮮血慢慢變得冰涼。
一條命,在他眼皮底下,在他懷裡,就這麽沒了。耳中轟鳴碾壓,直將周遭一切擠的掙扎扭曲。
以至於身後凜冽的氣息逼至近前才察覺到。
沒待蘇岑回頭,一隻手自背後橫出,將他的口鼻連同一聲呼救牢牢鎖進掌心裡。
隨後是翻湧而上的巨大的恐懼和窒息感。
他被人抵住喉頭,屏住口鼻,心底的叫囂隻變成幾聲暗啞的嗚咽,甚至沒來得及擴散便被打消散了。
人影攢動,就在幾十丈之外,可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他掙扎呐喊,沒有人聽見。眼前火光閃動,漸漸模糊成一片光影。
人聲遠去,意識混沌,倒下去的那一刹那,隻覺得那人離去的背影莫名熟悉。
蘇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奇怪的是夢裡沒有他牽掛的案情,沒有凶手,沒有屍體,隻一股檀香縈繞,沒由來的安穩踏實。
再睜眼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一人站在窗前挑眉看著他,笑問:“你還舍得醒啊?”
“鄭暘?”蘇岑皺了皺眉,全身鈍痛,揉著眉心坐起來打量一眼周遭,不由疑惑頓起,“我怎麽在這兒?”
這裡不是別處,恰是他昨日清晨出門的地方,寧親王的興慶宮。
“貢院離著興慶宮比較近,祁林就把你送過來了。”鄭暘饒有興趣地探頭上來,“快跟我說說,那案子到底怎麽回事啊?凶手怎麽就換了人,怎麽還莫名其妙就死了?”
“你都知道了?”
“案子都結了,都發布告昭示天下了,”鄭暘鄭重其事看著人,“蘇兄,你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蘇岑從床上猛地站起,腦袋一暈險些又栽倒下去,急急扶住立柱,一臉不可思議,“今天什麽日子了?”
“四月十七啊,”鄭暘站起來把窗戶開的更大些,“不過也不怪你,我小舅舅下手也太狠了,這麽重的安神香,我要是不叫醒你你再睡個十天八天不成問題。”
“安神香?”蘇岑不由一愣,房裡是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跟李釋身上的如出一轍。
蘇岑咬了咬牙,他來這裡的第一天差點把他溺斃在浴桶裡的也是這股香。
再一想,原來不是夢啊,那當天把他從水裡抱出來的當真是李釋?赤身裸體的?
蘇岑臉上面色一紅,雖說在書房裡也不是沒見過,但當時他至少被壓在桌子上,不至於面對面。如此這麽束手就擒被看了個乾淨,以後他還怎麽面對李釋?
恰有侍女敲門進來,在桌上擺下幾個小碟,鄭暘對蘇岑一指,“幾天沒吃飯餓了吧?趕緊吃,我特地讓小廚房給你做的。”
蘇岑慢慢挪過去,清粥小菜,倒是合現在的胃口,剛拿起筷子,只聽鄭暘道:“我要的八寶鴨五珍燴水晶肘子繡球貝呢?”
侍女一愣,欲哭無淚怯生生道:“是王爺讓我們送這些過來的。”
“鄭兄……”蘇岑無奈皺眉,他肚子裡如今空的厲害,聽見鄭暘說的那些隻覺得胃裡抽抽著疼,反倒沒胃口了。
“不逗你了,”鄭暘笑著坐下來,“還是我小舅舅想的周到,你才剛醒,不該讓你吃那些油膩的。”
蘇岑衝人笑了笑,嘗了一口粥,溫度適宜,清香撲鼻,貌似還放了糖,舌尖彌散若有似無的甜味,不禁大喜,端起碗多喝了幾口。
鄭暘見人吃的正香,借機看了一圈房內,不由問道:“我小舅舅為什麽讓你住這間房啊?”
蘇岑從碗上抬了抬頭:“嗯?”
“這是溫舒姐姐的房間啊。”
見蘇岑一臉茫然又補了一句,“哦,也就是我小舅媽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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