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赧於開口,寧三通猶猶豫豫半晌,才道:“玉……莖。”
正要把東西湊到鼻子下去聞一聞的鄭暘:“……”
方才還細細琢磨的東西一時成了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鄭暘在手裡顛了幾顛,不曾想剛剛一直守在門口的陳阿牛突然衝了進來,猛地一把奪過鄭暘手裡的東西,抱在懷裡不撒手了。
鄭暘反倒松了口氣,好好拎起衣袍仔細擦了擦手,憤然道:“果然是個醃臢太監,沒想到竟然好這一口,小舅舅肯定就是被他栽贓的!”
“義父不是醃臢的人!”陳阿牛突然出聲道,“義父他既不養孌童,也沒有禍害人家的黃花閨女,他一輩子不能人事,寂寞時不過是關起門來聊以自慰,你憑什麽說他醃臢?!”
蘇岑皺了皺眉,“你見過?”
“我……我有次起夜時不小心撞見過。”
這陳阿牛知道陳英那點特殊的癖好,卻還是不離不棄地悉心陪伴,倒也算是個忠孝之人。
“我義父是個好人,”陳阿牛用手背摸了摸眼淚接著道,“小時候我流落街頭,誰見了都欺負我,就是義父救了我,給我好吃好喝,還教我識字做人。他不是壞人,他說是那個王爺做的,那肯定就是他做的!”
鄭暘上前一步,“你給我過來!”
蘇岑攔了鄭暘一把,這才看著陳阿牛道:“你說你義父是個好人是因為他救過你,那王爺早年間在戰場上披荊斬棘,抵禦過強敵外侮,後來臨朝攝政,挽救過萬民蒼生,你說他是壞人嗎?”
陳阿牛抿了抿唇不作聲了。
“就像你信你義父一樣,我們也篤信王爺絕不會殺害先帝,所以這件事上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你義父如今死的不明不白,屍體陳放了那麽久也不得下葬,難道你就不想抓住真凶,還你義父一個公道?”
陳阿牛又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道:“出事之前是有個人來找過義父。”
眾人眼前一亮,齊齊看過去。
“是誰?”蘇岑問道。
“是誰我不知道,”陳阿牛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跟義父談了很久的話,他剛來義父就遣我出去買菜了,我回來了他還沒走。可他沒留下來吃飯,義父留他他也不肯,最後走的時候義父還把人送到門外,又站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鄭暘追問道。
“長什麽樣子我沒看清,”陳阿牛抿了抿唇,“可我記得,他手上帶了一隻純黑的扳指。”
第220章 內府
從陳英家裡出來三個人神色各異,各懷心事地慢慢走著,一路無話。
鄭暘率先打破沉默,拿著塊帕子邊擦手邊道:“果然是李晟那混帳東西想要陷害小舅舅,如今有陳阿牛作證,總能還小舅舅清白了吧?”
“一個扳指說明不了問題,”蘇岑搖搖頭道,“你別忘了,純黑的扳指王爺也有。”
“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還胳膊肘往外拐了?”鄭暘停下步子,“小舅舅還能自己栽贓自己不成?”
“蘇兄的意思是要把罪證坐實了。”寧三通打圓場道,“僅憑一個扳指定不了李晟的罪,要想扳倒李晟就要有實打實的李晟和陳英勾結的證據,是吧蘇兄?”
蘇岑點點頭,心裡的疑慮卻不消反升,按理說李釋和李晟都有一枚墨玉扳指,如今李釋被陷害,李晟的嫌疑確實最大。可問題就出在太明顯了,李晟有明顯的動機,如今罪證又都指向他,可他為什麽還要讓自己查?查下去對他有什麽好處?
鄭暘被稍稍安撫下來,接著問:“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蘇岑道:“我想去內府看看。”
“內府?”鄭暘愣了愣,“去內府幹嘛?”
所謂內府,其實就是一座資料庫,一方面用以藏書,搜集整理現存的經、史、子、集,分類整合,以傳後世。此外還負責存放資料,官員履歷、宮人生平皆有收錄,留以備查。
“我們都遺漏了一個問題,我們從開始調查陳英就是從目前著手的。我們以為是李晟找上了陳英讓他栽贓王爺,可是從陳阿牛的供述來看,陳英跟那個帶扳指的人應該是早就認識。那有沒有可能陳英栽贓王爺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籌謀?”蘇岑頓了頓接著道,“陳英從武德十三年就入了宮,那個時候永隆宮變還沒發生,崇德太子也還在世,陳英在掖庭局當過值,掖庭局與東宮之間就隔著一座太極宮,彼此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有沒有可能那個時候李晟就已經認識陳英了?”
“對啊,”鄭暘猛一錘手,“有可能這陳英又是承了那什麽崇德太子的恩情,就像……就像……”
寧三通不由苦笑,“就像當年我家老爺子那樣。”
鄭暘一時啞然,張了張嘴最後也隻好小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無妨,”寧三通笑笑,“事實確實如此,我們犯的錯我們認。”
蘇岑接著之前地話題道:“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印證我的想法。”
鄭暘點點頭,卻又皺了皺眉,“只是內府的記載也不見得詳盡,如果只是一點小恩小惠不見得會建檔立案。”
蘇岑在前頭帶路,“去看看就知道了。”
臨近年根,各府各寺裡都忙的熱火朝天,只有內府清閑依舊,負責當值的小官吏正曬著午後的太陽打瞌睡,鄭暘他們來到近前了也沒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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