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出事了?”蘇岑急著關心那封折子,全然沒上心李釋有什麽異常。
只見李釋放下了折子一步步走過來,面色確實有些難看,蘇岑心裡提了一口氣,只聽李釋道:“出大事了。”
李釋脫下外衫兜頭把人包了起來,沉聲問:“都誰看見了?”
蘇岑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李釋說的是什麽,登時哭笑不得,急忙道:“沒人看見,若真有人看見了,我還至於混不上一把傘嗎?”
李釋面色這才緩和了些,給人把臉上的水擦乾淨了,又勾了勾那緊貼在身上的衣裳,皺眉道:“以後不許穿煙紗。”
煙紗布料最是輕薄,夏日裡穿著涼快,就是清透了些。蘇岑心裡覺著好笑,這會兒也隻好應下來,“好,我以後隻穿織錦緞,捂一身痱子你就樂意了。”
李釋總算被人逗笑了,在蘇岑額頭上敲了下,“去換身衣裳再來見我。”
蘇岑聽話地回到寢宮換了衣裳,收拾妥當了確定再無遺漏的地方這才又找了過來。李釋看樣子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蘇岑進來時,祁林剛好領命退下。
蘇岑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李釋授意的,祁林總是挑著自己不在時候的過來跟李釋奏報。
蘇岑上前詢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李釋點了點桌角,一碗薑湯已經備好了。
蘇岑認命地端起來一飲而盡,喝出了一身細汗,這才見李釋對他張開了手,“來。”
蘇岑上前熟稔地往人腿上一坐,只見李釋按著眉心歎了口氣,“徐州大雨,只怕是保不住了。”
蘇岑一驚:“徐州的雨還沒停?!”
半月之前他參加朝會時就聽說徐州連降大雨,如今半個月過去了,雨竟然還在下!徐州城三面環水,又是泗水汴水交匯之地,黃河經汴入泗,又奪淮入海,就從徐州城旁經過。洪水一旦決堤,徐州城內上萬百姓將流離失所,這還不算淹沒的良田萬頃、牲畜屋舍,想想都不寒而栗。
“那這三封折子都是……”
“三日前澶州曹村決口,灌郡縣四十五,河道南遷,化為兩股,一股合於北清河入海,另一股――”李釋抿了抿唇,“合於南清河,入淮。”
蘇岑心裡咯噔一下,“本來徐州堤壩就已經難以為繼,再加上這一股,那,那……”
李釋點點頭,“今天三道折子都是徐州刺史發來的,水位日漲,城中人心惶惶,請求調禁軍抗洪鎮守。”
蘇岑心中戚戚,禁軍不受刺史調配,只聽命於朝廷,看樣子確實是無計可施了。而且調禁軍到底是何用有心之人都清楚,抗洪是假,鎮壓為真,這種時候要是出了亂民暴動的情況,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真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已經準了。”
蘇岑點點頭,天災之前,人命關天,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李釋道:“朝廷只怕要派個人下去,安撫民心,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再出現民心不穩自亂陣腳的事情了。”
蘇岑抬頭:“派誰去?”
李釋反問:“你覺得誰合適?”
蘇岑皺著眉想了想,“這種差事,官職太小鎮不住場子,又是奔波勞碌的苦差事,年紀大了也不行,總不好什麽都沒乾先折在那兒了,還得洞察民心,見微知著,”末了一笑:“我覺得,我挺合適。”
“你不行,”李釋打斷,直接給他把那點念頭掐了,“你就留在長安城,哪兒都不許去。”
蘇岑挺直了身子:“滿朝文武,四品以上的我最合適,你不能因公徇私啊!”
李釋笑著在人後頸上捏了捏,“我已經有人選了。”
第二日,寧親王儀鸞起駕,前往徐州安撫民心去了。
蘇岑氣的牙癢癢,這人昨日不是跟他商量欽差人選,根本就是早就決定好了,提前跟他打聲招呼,讓他乖乖留在京城不要輕舉妄動。
被人擺了一道,蘇岑氣的好幾天吃不下飯,卻也提著一顆心密切關注徐州那邊的消息。
同時關注徐州的不止蘇岑一人,寧親王一走這是朝中的大事,各方勢力輪番動作,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
早朝上又說起徐州之事,朝中人心惶惶,爭執不休,帶著小天子也耷拉著一張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珵臉色一沉,“王爺也太胡來了,朝中這是沒人了不成,”著意看了蘇岑一眼,又道:“這要是出了什麽差池,誰擔待的起?”
戶部侍郎黃庭抹了一把冷汗,拱手回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差池吧?去年戶部剛給徐州撥了五十萬兩的修河款,新修的堤壩足以支撐百年不垮。”
蘇岑默默松了口氣,只要徐州城沒事,李釋應該也不會有什麽風險。
當天夜裡,徐州八百裡加急,洪水決口,堤壩塌了。
第127章 親政
蘇岑被連夜召進宮,紫宸殿裡左相溫修、右相柳珵、六部尚書還有侍郎黃庭都已經到齊了,稀奇的是崔皓也在,只是蘇岑當時已經無心其他,什麽都顧不得了。
從接到消息到進宮,半個時辰,蘇岑隻覺得把平生的耐力都用完了,一路上恨不得飛奔過來,真站在這裡了,卻又有些腿軟了。
“王爺呢?”
蘇岑一句話打破沉默,果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就是個小人,什麽天下蒼生,什麽黎民百姓,這一刻入了他心裡的不過就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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