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凡撇了撇嘴,表情頗為挫敗,原本還想看看這位清冷孤傲的蘇大人花容失色的模樣,結果這人臉上也就那一瞬間露出了一點訝然的神色,緊接著就收斂起來了。
真沒意思。
宋凡直起身子上前,隨意往書桌上一坐,俯下身湊到蘇岑面前,“這是什麽?”
蘇岑難得給了回應:“你的罪證。”
宋凡低頭輕笑了聲,抬起一雙微微眯起的桃花眼,無辜地看著蘇岑:“我又幹什麽了?”
蘇岑又不搭理他了,把紙烘的八成乾,交給阿春,吩咐道:“送回我房裡。”
交代完這些蘇岑才抬起頭來直視著宋凡,“那我們不妨來好好理理你那一條條罪狀。”
阿春把紙接過來剛欲走,卻察覺桌下一隻手輕輕拽了拽自己的衣裳,阿春往下一看,卻見那隻手指節蒼白,在他衣裳上輕輕拽了四下。
寧親王排行第四,這是讓他出去叫人。
阿春狹促抬頭看了看宋凡,見人正與自家大人相談甚歡,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些小動作,這才低下頭去,匆匆往外走。
臨近門口,交談聲還未休,阿春輕輕松了口氣,剛把手放到門上,忽然間覺得前胸一涼,低頭一看,一把劍不知道何時出的鞘,從自己身前穿胸而過。
刺穿肉體的聲音真實而殘酷,甚至還沒見血,人就已經栽倒在地。
蘇岑噌地站了起來,看著涸轍殘喘的阿春,目光一點點渙散,抽搐著抽搐著,漸漸就不動了。
維持的表象終於潰散,蘇岑歇斯底裡:“為什麽殺他?!”
“為什麽殺他?”宋凡皺著眉認真想了想,隨後提唇一笑,“他背著我跟你私相授受,他不該死嗎?。”
他看見了!蘇岑狠狠咬了下下唇,他明明看見了,卻不動聲色,一直等人走到門口才動手,就是為了看他露怯的這一瞬間!
宋凡伸手握住蘇岑那只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著的手,輕輕笑道:“你還是這幅樣子討人喜歡。”
蘇岑半片身子跟著一麻,用力拽了幾拽,奈何宋凡看著柔柔弱弱,實則臂力驚人,一隻手像是烙鐵一般黏在他腕子上,牽扯著皮肉,不動分毫。
“松手!”蘇岑抬頭怒視。
見宋凡不為所動之後蘇岑隨手抄起桌上一隻湖筆,不遺余力往下刺去。
宋凡在千鈞一發之際才收手,而那隻筆刹住的時候,距離蘇岑自己的手也僅僅毫厘之間。
“好凶啊。”宋凡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眯眼打量著眼前人,方才蘇岑那副神情,與那日在定安侯府拿著把匕首抵在他心口上,一字一頓道:“誰再輸了,就在心口上楔一寸”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如今這人已經斂了神色,低頭揉著自己的手腕,蒼白的腕子上紅了一圈。
他與他,還真說不好誰才是那個瘋子。
窗外電閃雷鳴,狂風卷攜著暴雨拍打那扇岌岌可危的窗子,有那麽一瞬間蘇岑竟希望這風雨能再大些,吹開這扇窗子,甚至吹走這片房頂,跟宋凡待在一起,他喘不上氣來。
好在宋凡沒再步步緊逼,挑眉看著蘇岑:“蘇大人不是要給我定罪嘛,我洗耳恭聽,”伸手一指背後的阿春,“這個是找死,可不算數。”
蘇岑看了看阿春死不瞑目的眼睛,心裡已經把這筆先給宋凡記上了。
宋凡嬉笑著看著蘇岑:“所以,是誰說了謊?”
蘇岑抬眸看著宋凡,平靜道:“沒有人說謊。”
宋凡嗤笑一聲,並不苟同。
蘇岑毫不在意,繼續道:“黃庭確實撥了修河款,梁方也確實沒收到那五十萬兩,此外梁方撥的那十萬兩也確實沒到曹村人手裡。整整六十萬兩,實則都進了你的口袋。”蘇岑頓了頓,“你是暗門的人吧。”
“哦?”宋凡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蘇岑這話是問句,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不由笑道:“這從何說起?”
“冒充侯府世子,綁架黃婉兒,誘騙慧空主持,威脅黃庭撥款,又夥同曹二叔攔截修河款,致使徐州洪水決口,數萬百姓無家可歸,這些不是你一個人能做到的,其身後必定有強大的組織支撐,除了暗門我想不出別的。”
“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夥同的是曹二叔?”宋凡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眯,凶光畢露,“那兩個小朋友告訴你的?”
蘇岑搖了搖頭:“他們只是說,梁方殺了人。”
“既然是梁方殺了人,你憑什麽懷疑曹二叔?”
“梁方是殺了人,”蘇岑頓了頓,“但跟你一夥的,是曹二叔。當日在場的,除了你、梁方、那個官差,還有就是曹二叔吧?”
宋凡沒作聲,算是默認了。
蘇岑接著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把梁大人騙到樹林裡的,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們收買了那個官差,用他來威脅梁方幫你們辦事。只是你們也沒料想,梁大人竟然武功高強,一掌殺了那個官差,過程卻被虎子和二丫看見了。”
“我就說該殺了那兩個小東西的,”宋凡惡狠狠道,“後患無窮的道理曹二叔不懂,活該栽到你手上。”
“你只知道什麽叫做斬草除根,不懂什麽叫舐犢之情吧,”蘇岑冷冷一笑,“虎子和二丫自始至終沒有出賣過曹二叔,曹二叔也從來沒有因為怕暴露身份而動過殺心。我懷疑曹二叔是暗門的人,不是因為兩個孩子,而是因為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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