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於歸一愣,急道:“我,我沒這麽想……我只是……”
蘇岑輕輕一笑,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案子已經結了,該伏法的也已經伏法了,你可以放下這樁心事,按照沈老爺當初的設想好好活下去。”
沈於歸從地上起來,低頭默然了良久,才道:“謝大人。”
蘇岑把杯中的涼茶倒了,重新換上熱的,遞了一杯到沈於歸手上,“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如今是上衙時辰,不宜飲酒,以茶代酒,祝沈姑娘前程似錦。”
沈於歸終是一笑,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送走了沈於歸,蘇岑也算放下了一樁心事,回頭看見這些讓他發愁的蘭花也不禁莞爾一笑,找來衙役弄來一輛牛車,全都打包送到興慶宮去。
封一鳴不是能送三大箱奇珍異寶嗎?他也能送十盆八盆蘭花,一來顯示蘇大人蕙質如蘭,二來也映襯一下封一鳴那小子有多庸俗不堪。
打發了這些蘭花蘇岑回到值房,終是忍不住好奇打開那兩幅畫。
一副還是當初的《疏荷沙鳥圖》,只是在原來胭脂沾汙的地方畫了一支出水芙蓉,唯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畫幅素雅,孤零零這一支荷倒成了點睛之筆,較之之前更耐人尋味。
蘇岑笑著把畫放下,又去看第二幅。
只見桃枝伸展,桃花爛漫,紛紛如雨下。桃樹下方坐了一女子,手裡還抱著一嬰孩,畫上題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第105章 劉康
因為臨近年關,沒人趕在這個時候出來觸霉頭,大理寺也難得清閑下來。閑來無事,張君便領著大家把大理寺裡裡外外收拾打掃了一通。
蘇大人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不會摻和這些事,眼看著一場大雪頃至,急忙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打算提前開溜。
還沒走出大門口,就被人堵了回來。
寧三通一把捉住蘇岑畏罪潛逃的小辮子,絲毫不理會蘇岑如今歸心似箭的心情,大喇喇一坐,毫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衝蘇岑道:“可讓我逮著你了。”
蘇岑瞅了瞅自己手裡的小包袱,這種被捉贓在場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門外有衙役喊:“寧三通,張大人讓你去打掃茅廁。”
寧三通邊喝茶邊道:“我有案情要與蘇大人討論。”
敢情這是跑來避難來了。
蘇岑還惦記那副《后羿伏日圖》,囑咐一句走前鎖好門,繼續開溜。
寧三通放下茶杯道:“蘇兄,我真有事要與你商量。”
蘇岑回了個白眼,“商量怎麽打掃茅廁?”
“是關於屍體,”寧三通難得正經起來,“我在劉康的屍體上發現了點問題。”
徐有懷、劉康、曹瑋三人的屍體並排放在一起,即便是在冬天屍體也已經出現了腐爛的跡象,徐有懷和劉康的屍體被燒成焦炭還好一些,曹瑋卻是屍身完整,又因為是中毒而死,腐爛的痕跡尤其明顯。
蘇岑雖然在查案過程中對屍體並沒有明顯的抵觸,但也絕沒有閑來無事對著屍體面面相覷的嗜好,更何況這些屍體如今還大開著胸腹,腸子散了一地。
蘇岑皺眉盯著寧三通:“趕緊說,有什麽問題?”
寧三通示意蘇岑稍等,緊接著把門窗都關嚴了,拿塊黑布一罩,房裡瞬時暗了下來。寧三通湊到蘇岑身邊:“蘇兄發現什麽沒有?”
蘇岑:“……更臭了?”
寧三通:“……”
寧三通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蘇岑一眼,拉著人來到屍體跟前:“蘇兄你再好好看看!”
蘇岑隻覺得自己被屍臭熏得眼睛疼,掩著鼻子一臉嫌棄:“你要說就說,不說就趕緊打掃茅廁去,茅廁都比這裡香。”
寧三通重重歎了一口氣,不再為難冰清玉潔的蘇大人,“當初曹瑋死的時候你讓我再核實一遍他的死因,所以我就把他剖開看了看。”
蘇岑:“曹瑋不是中毒死的?”
“曹瑋是中毒死的不假,我在他的咽管和內髒裡都發現了白磷的痕跡,”寧三通指給蘇岑看曹瑋屍體上那些微弱的綠色熒光,蘇岑點頭,寧三通接著道:“閑來無事,我就把徐有懷和劉康都剖開看了看。”
蘇岑回了個白眼,好一個閑來無事!
寧三通接著走到徐有懷和劉康屍體中間:“他們倆沒有曹瑋那種啃食手指甲的習慣,但是由於長時間接觸那副畫,難免也會吸入一些白磷。”
寧三通指了指徐有懷的屍體,“就像他這樣,白磷的量很少,但是有。”
再接著一指另一具屍體:“而這具屍體上卻是一點都沒有!”
蘇岑聽完皺了皺眉,不再顧忌屍體散發的惡臭,上前仔細看了看。
確實如寧三通所言,曹瑋屍體上的熒光最強,徐有懷也有,但是另外一具屍體上乾乾淨淨,看不出來一點白磷痕跡。
蘇岑心裡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你懷疑……這具屍體不是劉康的?”
“我也不確定,”寧三通皺眉搖了搖頭:“說不定只是因為劉康接觸畫接觸的比較少?”
蘇岑搖頭否定:“他接觸的少就不會被燒死在家中了。”
寧三通:“可他不是先被迷暈了才放的火嗎?會不會是那個下藥的放的火?”
蘇岑皺著眉輕輕咬了下下唇:“這正是可疑的地方,為什麽劉康死的時候會被下藥,而徐有懷和曹瑋都沒事?按照書齋老頭的說法,他應該是想鬧得人盡皆知才好,甚至不惜在禦前殺害徐有懷,那他為什麽又要給劉康下藥,還選擇把人搬到院子裡偷偷燒死,而不是直接燒死在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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