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方便!葉鴿氣鼓鼓地不想跟他說話,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偽裝確實有用,最終還是被謝臻攬著腰背,提起裙擺向一樓走去。
舞池之中依舊一片歡騰,謝臻並沒有帶葉鴿走得太深,只是先混在舞池的外圍,瞧著其中的情況。
但即便如此,舞還是要跳的,哪怕是裝個樣子。
謝臻帶著淡淡地淺笑,攬著葉鴿的身體,隨著音樂,再次踏起舞步。
他們的周遭,是魅惑又危險的夜叉女郎,是醜陋而恐怖的男屍殘骸,酒紅色的裙擺隨著動作,在黑暗中輕輕飄揚。
但迎著謝臻的目光,葉鴿似乎也拋下了恐懼與擔憂,別扭與羞恥,漸漸沉入了這樣一段特殊的共舞。
忽然,所有的音樂都停了,舞池中的燈光也跟著熄滅,唯獨剩下幾盞紅燈,照著最裡側的舞台。
葉鴿與謝臻也停住了步子,轉頭看向那舞台。
短暫的寂靜之後,不知是何種的樂器,忽然發出了高昂的聲響,從四面八方湧動而來,合奏出古怪而刺耳的樂曲。
幾個身穿深紅長裙的女郎衝上舞台,或許她們已經不能再稱為女郎,那層豔麗的人皮已經被醜陋的身體扯裂撐開,只有頭上還頂著一層淋血的面皮。隨著她們在舞台上狂歡舞蹈,那面皮也滑落大半,露出下面的青面獠牙。
而台下,還站在黑暗的舞池中的夜叉女郎們,也跟著歡躍起來,她們紛紛撕扯著自己的皮肉,或是嗜咬著身旁的男屍舞伴。
原本還真是尋歡作樂的舞池,轉眼間就變得血肉橫飛,葉鴿險些直接吐出來,謝臻趁亂摟著他的人體,向更為偏僻的地方挪動。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舞台上。
她穿著深色的大擺長裙,面容依舊姣好魅惑,但卻多了幾分血腥的殘忍。
披著人皮的夜叉們紛紛跪倒在她的腳邊,而舞池中的狂歡跟隨之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女郎身上。
她似乎極為享受這樣的注視,伸手輕掩住紅唇,媚笑著說道:“姑娘們,貴客已經到臨,還不快些迎接--”
這話剛落,舞池中的夜叉女郎們,便紛紛向兩側避讓開去,分出了一條頗為寬敞的道路。
因為視線的遮擋,葉鴿不得不扶著謝臻的手借力踮腳,才看看能透過聚集的人群,看到前方的情形。
只見一群衣著各異的人,正從舞廳大門的方向,沿著女郎夜叉們避讓出的道路,緩緩地走來。
他們有的隻穿著尋常的衣裳,像極了外面最為普通的人。有的卻用布巾或是面具,將自己的臉嚴嚴實實地遮擋起來,完全看不出相貌。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便更為怪異,他們如葉鴿之前在陰市上見到的妖人,或是頭上生著長角身後長了尾巴,或是多一條手臂少一隻眼睛,混不似常人。
葉鴿驚訝地瞧著那些怪人,忽地被謝臻拉了下手,葉鴿回頭用目光詢問,謝臻卻示意他去看一個人。
是望安老道!
葉鴿一眼就認出了他,上次他無端帶著徒弟出現在山村中,便極為蹊蹺。事後謝臻再派人去道觀中尋他時,卻被告知他出門雲遊去了。
如此一連幾個月,雖說謝臻不定期總會派人去找,但至今都未能找到他。
想不到,他居然會來這裡--
葉鴿不禁皺緊了眉,他想起了之前給謝崇和銅鏡的那個遊方道士,會不會也是這位望安老道呢?
但他又思及那萬亨觀好歹也是滄城的名觀,而這望安道長,平日裡也常出面做法事,沒由來謝崇和便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那些形色各異的人,都紛紛在雅座上坐了下來,謝臻顯然已經盯上了望安老道,尋著機會護著葉鴿暗暗擠到了離他更近些的地方。
借著暗光,葉鴿偷偷地打量著望安老道,總覺得他相貌確實未變,但周身那股子騙人的江湖氣,卻幾乎完全看不出了,整個人都沉靜很多。
等到那些“貴客們”都坐好後,台上深色衣裙的女郎,也再次開了口,她的聲音嬌媚中又添了些許鄭重:“各位貴客既然已經到了,那我們可就要開始了。”
開始?謝臻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半虺杆,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夜叉圖》中,究竟要搞什麽花樣。
隨著那女郎說話,雅座上的那些人中,立刻有人應和調笑著:“自然都到了,便是不為什麽旁的,單單來見你紅姬一面,也必須要來。”
此人說完,周遭的怪人們都跟著大笑起來。
女郎聽後也笑了笑,似抹了血的紅唇再次開合,嬌嗔地說道:“小女哪有那般能耐,想必貴客們都是為我這裡收到的寶貝才肯來的。”
“哪裡哪裡,紅姬你這麽說,我們可就不樂意了。”另一個長著猴子嘴的男人,操著尖尖地嗓音,也與女郎玩笑起來。
紅姬女郎裝作生氣,衝他甩了下手臂,才繼續所說道:“為著招待好眾位,小女可頗花了一番心思。今日,咱們不妨就學學和尚那一套,來搞場唱衣。”
“唱衣?”葉鴿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於是就悄悄向謝臻問道:“什麽是唱衣?”
謝臻的頭低下,靠得離葉鴿更近了些,解釋道:“就是競價,看眼下這意思,應當是夜叉這邊出寶物,那些賓客競價,價高者得。”
正說著,幾個披著人皮的夜叉,便搬上了第一件準備“唱衣”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