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杌子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可謂是聽得雲裡霧裡的,這怎麽小半盅米飯便能撐著人?是謝三爺那新妾室只有麻雀大的胃口嗎?還是說謝家的盅子能有海碗那麽大?
還未等他想明白,那邊葉鴿已經等不得了,他拽拽張杌子的袖子:“老哥,我帶你進去看看他。”
來都來了,這會子不去也不成了,張杌子隻得硬著頭皮跟著葉鴿,走到了閣樓的西屋門前。
這短短一段路,張杌子也算是見識到了這小謝宅的精致富麗,看得出謝三爺當初是花了大心思,給葉鴿布置出了這麽處地方。
可誰知眼下啊,不過幾年的光景,卻又迎了新人進來呢。這些富貴人物的心思,當真是難以捉摸。
正想著,葉鴿的手已經推開了西屋的門:“老哥,他就在裡面。”
張杌子做好了心理準備,抬頭向那屋子裡看去。讓他意外的是,這間所謂的西屋並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頭了,且……這屋子中並沒有人。
張杌子不禁松了口氣,對葉鴿說道:“鴿子,你看他現在也不在屋裡,咱們就--”
誰知,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鴿打斷了:“老哥,他就在屋裡呀。”
張杌子一愣,茫然地又往西屋裡看去,只見眼前的房間中,的確是一個人都沒有,家具也不多,只有正中擺了張桌子,桌子上放了隻鳥籠。
等等……鳥籠?
張杌子的目光,不禁又沉沉地落到了那鳥籠中,卻看到裡面正關了隻通體雪白的小鴿,正歪著拇指大的腦袋,用一雙黑豆眼,疑惑地看著門前站的兩人。
“這,這就是你說的……妾室?”張杌子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向葉鴿問道。
“對,就是它!”葉鴿氣鼓鼓地嚷著,幾步走到桌邊坐下,瞪圓了眼睛看著籠中的小鴿。而那小鴿卻好似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憤怒,反而十分親昵地“咕咕”叫兩聲。
葉鴿倒豆子似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張杌子總算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這隻名叫巧白的小鴿子,是當年謝臻還在宮中時,養來解悶兒的,至於為什麽會養一隻鴿子,這就不用說了。
前幾年謝臻從京中回來時,因著路途遙遠,怕這小東西受不住折騰,隻好托給了京中好鳥的友人,讓他幫忙照顧。
誰知也不知是哪邊人得了消息,想要討好謝臻的,就私下將這小鴿又買了下來,費了好番力氣,又運到滄城來,送到了謝臻這裡……可不曾想,引得另一隻小鴿兒,炸了毛。
張杌子頭疼地看著葉鴿,哭笑不得地說道:“這不就是隻鴿子--”
誰知葉鴿毫不示弱地嚷道:“可先生現在每天回來都問它!給它添水!給它喂食!”
那它也只是隻鴿子啊!張杌子在心裡頭狂喊著,可一抬頭,看著葉鴿與巧白排排坐,都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望著他,終於無奈地承認了:得了,這位也是隻鴿子。
“那你打算怎麽著?”張杌子妥協了,他小心地問著葉鴿:“要不,咱們把它給放了?”
“放了?”葉鴿轉頭,恰好與籠中的小鴿對視一眼,而後兩隻一起搖搖腦袋:“不行,它這麽嬌貴,放出去肯定活不成了。”
“那,那把它送走!”張杌子再次提議道。
這下葉鴿沉思了半晌,還是有些為難:“可先生回來看不見它,會不會難過?”
“這,這--”張杌子實在不知該說葉鴿什麽好了,他算是看出來了,別說謝臻了,就是葉鴿自己也舍不得這隻鴿子。
又不能放飛,又不能送走,還要撫平葉鴿沒由來的醋勁,張杌子氣悶到了極點,可半晌後,他倒真又想出了個主意。
“那不如,你給它配個伴兒吧。”
“這又是怎麽說的?”葉鴿一時沒回過勁來,開口問道。
“就是,你再找隻鴿子回來,給這隻作伴,”張杌子艱難地順著葉鴿的心思,說起來:“這般它們兩個在籠中恩恩愛愛,自然就不會再分謝三爺的心了。”
葉鴿怔愣片刻,而後一拍手,高興地讚同道:“好主意!”
而他身旁,籠中的小鴿也不知聽沒聽懂張杌子的話,傻乎乎地跟著葉鴿也歡暢地叫了兩聲“咕咕”。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次日傍晚,謝臻回到小謝宅時,只見那院子裡著實熱鬧得緊,滄城中賣鳥的販子聽說謝三爺家裡那位要買鳥,都趕著趟挑出自家最好的鳥,送進了小謝宅。
如今這後園子裡頭,遍地都是鳥籠,鴿子、畫眉、八哥、鸚鵡,還有些叫不上名兒來的,要什麽有什麽。
再往裡頭走走,謝臻便瞧見葉鴿正頗為苦惱地抱著鳥籠,與裡頭的巧白嘀嘀咕咕,不知商議什麽。
見著謝臻來了,他連忙有些心虛地站起來:“先生……你回來了。”
“是呀,聽說你正滿城裡幫巧白相看,就趕著回來湊湊熱鬧。”謝臻看著葉鴿這般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走上前去攬住小鴿兒的肩膀:“如何,可有相中的了?”
這一說,葉鴿便來了精神,皺著眉搖搖頭:“哪裡有這樣容易,總該給它找個脾氣好的,樣貌過得去的……嗯,還要能跟它能說上話的,不然以後過日子多悶呀。”
謝臻幾乎要被葉鴿惹得笑出聲,他把人望懷裡摟了摟,然後提議道:“那可真是辛苦鴿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