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隔著一面牆的另一邊,實驗體們突然變得狂躁不安,連麻醉劑的效果也減弱了不少。護士們對此束手無策,“它們表現得就像……呆在自己領地的獅子,突然察覺到有危險的外來入侵者進入了自己的領地。”
另一個護士站在門外望著裡面混亂的場景急得跺腳,突然間靈光一閃想到了不久前赫辛對這些實驗體的神奇力量,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去找隔壁的那個人!現在只有他能夠安撫下他們了!”
眾人立即幡然醒悟,那一日場景的震撼再度襲上心頭。
凌晨找上門,原本還擔心赫辛沒醒不好意思,沒想到赫辛居然已經醒了。明明對方還是個沒他們大的少年,然而偏偏六神無主的護士們在見到赫辛後,不知怎的就心裡忽然一靜。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護士們總覺得赫辛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變了。非要說的話,大約以前是一個覺得神秘的少年,現在不止是神秘,還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讓人想要靠近又惶恐著什麽。他們注視著少年的背影,像窺見了一抹遙不可及的幻影,連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連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
在赫辛踏進房間的瞬間,實驗體們便立即滯住了,隨後,他們低吼一聲飛快地朝赫辛撲了過來。
“小心——!”
猝不及防間,尖叫還沒驚呼出去,護士們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猩紅的畫面,幾乎以為自己已經看見了少年被利爪撕碎的樣子。
——該死的!他們太大意了,明明知道這些實驗體現在的狀態這麽不穩定!!!
眾人臉上懊喪又絕望的表情還沒收起,下一秒,便看見那些實驗體將赫辛圍了起來。
那並非他們預想中的悲劇之景。
一條條能夠輕易撕裂重金屬的尾巴環住了少年,有翅膀的舒展開翅膀把赫辛籠在了下面,沒翅膀地則匍匐到他的身邊。
其中有著翠色眼瞳的實驗體似乎是他們的頭領,他前肢壓低,後肢繃緊成一條直線,身上附著的每一片鱗甲都微微炸起,喉頭髮出了警告的低吼。
眾人望著這樣的一幕突然就愣住了,他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狼群——那一雙雙危險警惕的豎瞳緊盯著他們,或者不止緊盯著他們。這些敏銳的群“狼”感知到了危險,為了保護他們唯一且最重要的“幼崽”,他們立即進入了終極戒備,死守自己的巢穴,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呲開獠牙,拚死上去戰鬥。
那尖利的犬齒是為了咬斷敵人的喉管。
而現在,已經繃緊成一根弦的實驗體們顯然連護士們的存在都無法忍受,至今沒有發動攻擊全是因為是他們把赫辛送來了。作為歸還他們至寶的理由,他們竭力忍住了襲擊的欲望,用僅剩的理性呵退他們。
哪怕之前實驗體暴走的時候,護士們面對的也是一群沒有理智的怪物,但此刻,這些怪物一個個都異常清醒。那一雙雙豎瞳裡充滿了冰冷而理性的光澤,顯然有著自己清晰的情感與思考,他們完全理解人類的舉動,甚而有著不亞於人類的智慧。
這就更可怕了。
眾人下意識地將雙手高舉過頭頂,連腳步都放輕到幾乎沒有。他們在怪物們一瞬不錯的冰冷注視下,緩緩地向後退去,等到退出三米開外後,才驚覺自己衣衫濡濕,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你……”眾人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膽地瞅了眼少年,流露出肉眼可見的擔憂和為難。
而這樣的目光甚至都無法讓過分緊張的實驗體忍受。
“嗚——”壓抑的吼聲擠出,一個實驗體張了下雙翼。
氣氛像一根繃緊的弦,一觸即斷,直接讓眾人不敢開口了。
然而就在這樣不能發出一丁點動靜的大環境下,赫辛卻像終於弄明白了什麽,一邊露出恍然的樣子,一邊隨手摸了摸旁邊一個獅鷲樣實驗體的翅膀,“我沒事,別怕啊。”
少年似乎深諳擼毛的技巧,一看就是經常招貓逗狗的人士,白皙的指尖熟練地撓了撓對方的下顎。
於是,前一秒還僵硬得跟個石頭一樣的獅鷲,下一瞬就渾身一軟,哎哎叫著癱倒在了地上。溫熱的翅膀籠在了赫辛身邊,衝著他露出了白白絨絨的羽根,和厚實軟濡的胸脯。
眾人:“……?”
他們的頭領、那個有著翠色眼瞳的實驗體見狀,立即一尾巴甩了過來。頂著這副軀殼的他不愛說話,轉而使用了最原始的吼叫,傳達出了中心思想:“你個不爭氣的玩意兒,現在是舒坦的時候嗎,給我起來!我們的使命是保護好他!”
沒覺醒的夢神跟普通人差不多。實驗體們其實不是真的很清楚赫辛的身份,他們一直呆在實驗室裡又哪裡能懂那麽多,所見的一切都只有個模模糊糊的感覺罷了。
有危險的東西要來了,是跟我們相似又不相似的東西……更加的邪惡,惡心,汙穢……實驗體們因為這樣冥冥的預感從沉睡中驚醒,而後便瘋狂地想要呆在赫辛身邊——不能讓他面對這樣肮髒的東西,誰都不能傷害他,他們必須要保護好他!
“不用這樣,我已經明白現在的狀況了。”赫辛好笑地看著被掀翻後爬起來的警惕又衝著他無聲委屈的獅鷲,反手雨露均沾地摸了下翠色眼睛實驗體的鱗甲。
即便在這樣的時刻完全不該放松警惕,但實驗體們的頭領還是僵住了,竟瞬間理解了剛才獅鷲的失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