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目前在這裡工作,不過他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一般是有任務的時候忙得沒時間睡覺,沒任務的時候閑得發霉,而現在剛好是他的空窗期。
羅格作為非神學院的外部人員,有神學院專門為外來參觀者提供的展區,作為休息、科普、宣傳等作用,以方便人們更好地了解神學院的工作方向、取得的成就、神秘側傳說等等。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之前高崖上的事情,羅格一直都是不在狀態的模樣,跟丟了魂似的。夏澤能夠感覺到對方幾次都開口想要說什麽,但又一臉糾結恍惚地忍了下去,大約是不想讓夏澤為難。
畢竟這太奇怪了:“我覺得我好像遇見神了。”“話說那位真的是神嗎?”“為什麽你們好像認識的樣子!?”“我能知道他去哪兒了嗎?”“他、他還會回……回來嗎?”
想要問的東西太多了,以致於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而且羅格知道,有些事是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沒資格接觸的,不如藏在心裡省得多生事端。
但理智和感情是兩碼事。
因為——那可是神啊!躁動澎湃的情緒在胸腔內翻滾,一刻不停地這麽呐喊著。
“……我們至今的研究認為,在眾神構架的情感體系中,軍神與太陽神有極高的可能性是‘同盟’。當然,如果至高神的思維方式與人類相當,我們也可以將這種關系界定為‘友人’。”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沉默,裡面提及的關鍵詞一下子將羅格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聲音來自一個全息投影的熒幕。
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好走進了神代文明的展區,四處的牆壁乾淨雪白,空闊的大廳內正循環播放著資料片。
夏澤察覺到身邊的好友突然停下了腳步,不僅不覺得意外,反而有種“終於注意到了”的感覺。這麽看來羅格果然沒忘記高崖上露面的“神明”,甚至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夏澤心情複雜地抿了抿唇,跟著一同望向了投影出的熒幕。
而這時,科普資料片已經進入了更詳細的個人解讀部分。
上面給出了一幅壁畫。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壁畫褪去了曾經鮮明顏色,細密的龜裂布在上面,唯一能夠辨認出來的壁畫內容也因為畫風問題而顯得尤其抽象。
但作為解說的旁白卻有種珍而重之的感覺,聲音一下子變得鄭重起來,“它出土於四柱塔。關於這一幅壁畫所講述的內容,在經過眾多神學家的考究後,我們一致認為它記述了一場戰鬥。這場戰鬥不止記錄在這裡,它在後世的眾多傳說裡也赫赫有名,流傳甚廣,其內容是關於一位神明與三頭最初之獸的——宿命之戰!”
畫面突然飛快閃爍起來,鏡頭從長長壁畫的一頭一直拉向另一頭,似乎要就這樣一直穿過漆黑的甬道,衝入那段波瀾壯闊的神話裡。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另一個空間,正撐著下巴,盤膝而坐在神域某座山峰上的赫辛,也正回憶著《眾神之神》裡軍神篇的最終章,那是戰鬥異常酷炫,經費異常爆炸的一集。
赫辛拍戲全部都是自己親身上陣,替身什麽的從來不用,因此他現在還能記得那一幕裡自己做出的每一個動作,以及說的每一句台詞——
“你們是分別誕生自天空、大地、海洋的最強原獸,我聽說,連之前討伐你們的二級神都被打敗了。”手持銀槍的神明迎風而立,望著眼前的三個龐然巨影,笑得無比囂張,“看來你們挺強的。實不相瞞我最近想要建一座塔,以後不聽話的原獸都要在我的監管之下,現在正缺個看門的。”
話音落下,站在最前方的漆黑龍形生物便率先抬起了眼,那是一雙猩紅無比的眼睛,像淬著毒的血,又或者碾過地表的熔漿,汨汨流淌。
“你在挑釁我。”低沉壓抑的吐息,藏著叫人毛骨悚然的危險,猶如火山爆發的前兆。
而對面的神明卻眯起了眼睛,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不不不,就這隨便叨叨的兩句話怎麽能夠叫挑釁呢。”他驀地發力,“這才叫——!”
話音落下的瞬間,神明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代表大地和海洋的兩頭原獸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聽見旁邊天空的黑龍仰頭髮出了一聲怒極的咆哮。
兩獸連忙轉頭望去,就看見手持銀槍的神明已經站在了黑龍的脊背上,對方左手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條繩索,那繩索緊緊地套在黑龍的脖子上,另一頭被神明牽在手裡。
神明倏而收緊了鎖鏈,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鎖鏈竟然沒有被黑龍尖銳的鱗片和暴怒的利爪弄斷,反而絞得它發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吼。
鎖鏈與黑龍結實的肌理緊密摩擦,發出叫人牙疼的收緊聲。
黑龍登時展開雙翼,整片大地都因為巨龍狂躁的氣息而震顫起來,那雙羽翼扇動的每一下都揚起遮天蔽日的颶風。而踩在黑龍脊背上的神明巍然不動,關鍵時刻還揚起長槍,像揚起鞭子一樣。
那冰涼的槍身每一次落在巨龍的身上,都讓它龐大的身軀繃緊顫動——仿佛這幅軀殼的每一根經絡都交付給了對方支配,連灼熱的心臟也是。
等到黑龍在天上翻攪過第百次,等到它已經穿過大半的神域,讓所有窺見這一幕的怪獸們哀叫驚惑,引動整片神域的生物惶惶難安的時候,神明忽的壓低了身子,槍柄壓住了它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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