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冥府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很寶貴,更何況冥王陛下最討厭廢話,因此所有發言人都言簡意賅。即便是見到赫辛時的激動難抑,也被竭力克制了下來,沒有讓會議現場出現大規模混亂——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過分高昂的情緒已經讓所有人手腳發軟了,以致於根本離不開座椅的支撐。
而在會議圓滿結束之後,冥府仿佛受到了強而有力的巨大衝擊,注入了一大股全新的活力。一塵不變的萬年空寂世界迎回了它的主人,氣氛突然煥然一新!
——“快樂”的時間到了。
只見空闊的冥殿裡,赫辛飛快地閱覽著一份份文件。他持筆的手看著沒有動,實際上是快得寫出了殘影以致於視覺上完全跟不上(……)。
“以下職位上的人員需要變動。”
“海格底比大監獄的空間不夠了,都一萬年了,擴建還沒提上日程嗎?現在立刻去做,準許你去死神那裡借人。”
“關於數度泛濫的冥河分流計劃我已經列出來了,剩下具體的交給加法爾去執行,不夠就向死神要人。”
“……死神手裡的人不夠了?那就去招工!我們冥府多久沒有注入新血液了!?”
每批完一份後,赫辛再用精神力刻下印章,只要感受到上面獨一無二的力量,冥界所有人都會無條件執行。
批完的公文有侍從來回搬運出去。這些通過層層選拔才有資格進入這裡的侍從們,各個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腳步聲,有條不紊地穿梭在廊柱之間。他們接下來會按照門類將這些發給各部門的人,重要等級高的會被優先執行。
一堆堆山一樣的文件在赫辛的處理下,肉眼可見得少了起來——盡管留下的數量依舊叫人頭皮發麻,但至少證明進度在往前走……
“打擾了,陛下。”加法爾一手抱著一疊紙張,一手按在胸口,躬身行禮道,“這是最新整理出來的,除去過濾掉的雜務和我等職權以內可以處理的以外,尚有這些需要您過目。”
赫辛:……完全沒有往前走啊混蛋!
赫辛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放下吧。”
厚實的紙頁在接觸到桌面時發出了穩當的落地聲,他拿起來看了一行,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之前那個半神,現在如何了?”
正在低頭撫平頁腳的加法爾一愣,然後答道:“已經安排他在審判廳工作了。”
赫辛眉梢一挑,“我以為他會選擇成為魂使,怎麽,門賽不是一直嚷著缺人手嗎。”
門賽便是死神的名字了,神明的名字很少能夠直呼出來。像神域那種規矩頗多的地方,更是除了特例中的特例,幾乎沒人會以真名相稱——他們將這視為冒犯或不敬。但冥府在這方面卻沒那麽大的講究,大約是因為跟外界隔著壁,很多人甚至以被冥王知曉名字為榮。
不過也隻限於冥王。普通魂使之間暫且不說,像死神這種冥府二把手的存在,就算本人不在意,也沒人敢直呼其名。因此時隔一萬年,加法爾花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說誰。
“原本是被死神要了過去,不過後來嫌棄他做事不夠利落,又給扔回來了。”加法爾想,不是誰都能夠在亡魂沒錢過河的時候,自掏腰包的——那個半神上崗一天就欠了薩刻托斯五枚金幣,債上加債。羊毛被薅得死神都看不過眼了,當時半神抱著對方的腿嚎了半天,成功被當場解雇。
“……”赫辛沒想到這半神的求職生涯也不容易啊。
似乎看出了赫辛的複雜心情,加法爾唇角一動。
要說加法爾跟赫辛的殼子都是屬於難以接近的類型,但差別在於,赫辛是冷漠的,人們會敬畏於他的威儀而自動避退。而加法爾則屬於“看起來就很沉悶,估計主動找上門也不會得到回應吧”——這樣,沉默寡言的、不近人情的感覺。
而事實上,加法爾對公務以外的事物也的確如此。那些死死生生的亡魂宣判,不能引起他的絲毫情緒波動,很多時候讓他的手下都覺得膽寒。但在赫辛面前,他卻又似乎時不時會流露出一絲不一樣的情緒,盡管依舊克制但確實存在,就像褪去了固有的面具。
加法爾眸光微動,“那個半神已經上手了審判廳的工作,照這個進度下去,不出幾天就能夠完全適應了。”
赫辛以手支額,清冷地拖長語調“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加法爾見此雙唇微張,低緩道:“您似乎很在意他?”
赫辛正想到冥府招工的流程上,聞言眼眸一轉,指尖輕輕點了點案桌,“與其說是在意他,不如說是想到了你。”他在加法爾陡然微怔的神色中,緩緩道,“但仔細想想,你們也並不相似。唯一的共同點,也不過是同為入了冥府的半神罷了。”
“陛下……”
加法爾不由張了張口,就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歌聲。
那歌聲飄飄蕩蕩地傳入冥殿,給這座寂靜的龐然大物蒙上了一層夢幻。赫辛正稀奇這是哪裡來的聲音,就見死神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不過對方身上沸騰的氣勢,在赫辛望過來的瞬間便被它的主人強壓了下去。死神注意到同樣在殿內的加法爾,忍不住眼角一抽——又被搶先了!
“門賽,外面是怎麽回事。”赫辛放下公文,淡淡問道。
被叫了名字的死神渾身一震,連忙將多余的思緒摒棄,隻全心全意地針對赫辛的問題回答道:“有一個樂神神眷者的生魂為了找到死去的妹妹,進了冥府。結果現在被困在了荊棘從林,正試圖用歌聲打動荊棘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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