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曲調的散音,零零星星地自阿寄的指尖與琵琶弦上傳出,而後慢慢地連貫到了一起,聚成了首怪異詭譎,卻透著淒美的曲調。
他繼續那樣彈奏著,一層淡淡地金光,籠罩住了他的身體--
而等到琵琶曲終於停歇,金光也終於褪去,阿寄仍舊站在原地,長巾擋住了他的頭髮與面容,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又好似什麽已經改變。
這時候,鏡花樓上,一扇極為不起眼的後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裡面走出了個頭戴狼首的西隸男子。
阿寄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在狼首男子的注視下,摘下了頭上的長巾。
片刻之後,他聽到了狼首男子,用著極為滿意地語氣,對他說出了西隸話。
“公主,進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寄是男孩,真的是男孩~
忽然奇思妙想,小妖精要是真的結了果子,算是李崽兒的兒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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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秋煞琵琶(三)
因著西隸使節團的到來,臨安城中整整三日,都沉浸在熱鬧的歡騰中。
而三日過後,如火的朝霞映照著巍巍的乾正之門,帝王之令自太極大殿向外,竟一路高聲唱和次第傳來,朱紅色的宮門,終於就此打開。
來自西隸的狼面侍衛卸去了腰間的彎刀,護送著金蓋紅綃馬車,緩緩駛入了宮門之中。
大崇的文物眾臣,候於殿中已是許久了。
他們的正首之上,便是端坐於龍椅的天子,傳召西隸使節覲見,李靖宏頭戴十二旒平天冠,身著八章玄色冕服,面容肅穆之中,又顯得聖明君主之仁態。
二十余載的帝王路,早已令他將這些儀態舉止融進骨血。
而李靖宏之下,立於近側的,卻並非是首輔重臣,而是金烏與太淵二觀的觀主。
說來,問寂確有好些時日未曾見過妙尊了。這樣的場合中,他與問威同為代觀主,一起出現在帝位東角,原以為太淵仍會遣大弟子司千瑾替師出面,卻不想那妙尊真人,竟親自前來的。
但這並不一定是件好事,特別是在太淵已決意站於寧王一側後。
問寂與立於帝位西角的妙尊,皆行道禮互拜,起身時仿若又看到了那元翊大殿中的殘碑,而問威的話也回蕩在耳邊。
金烏,當真也要卷入那帝位之爭嗎?
幾位已封王的皇子,同樣也來到了殿中。
寧王的氣色較之前,似乎又好了些,奉嫡的朝臣們的心思,也隨著寧王一日好似一日的身體,越發穩固。
無論如何,寧王是皇帝唯一的嫡子,只要沒犯什麽大錯失了帝心,那麽他就始終都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
寧王旁側就是端王,君子之姿,端正之態,盡管出身上稍遜一籌,但論起為人處事,任誰都不能給他挑出半分錯處。
且……朝中早有傳聞,此次與西隸聯姻之事,皇帝是中意端王的。
端王之後,是較兩人來遲一步的豐王。他雖為帝長子,但因著血統之故,早早的便與帝位無緣。這些年來,也慣是事事無所爭搶,甘願讓位於兩位皇弟之後。
大殿中,安靜得厲害,所有人都垂首站候於帝王之下,而耳中卻時刻聽著殿外的動靜。
“西隸公主到--”
終於,隨著內監們的高聲傳告,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出現在大殿之上。
“西隸公主呼延玨,拜見大崇皇帝。”
嬌細的女聲,透過面上的紅紗,回蕩在太極殿中。
端王若有所感,暗暗側目而看,卻只見得一身著火紅西隸衣裙的女子,向著禦座俯身而拜。
李靖宏的眉眼被十二旒珠遮擋著,看不出喜怒,只是輕抬右手:“公主免禮。”
叩於殿下的西隸公主呼延玨應聲起身,火紅的衣裙也隨著她的動作,大多回攏於身前,隻余些許衣角仍垂落在地上。
“西隸公主遠道而來,不知我大崇招待的可否周到?”待西隸公主站定後,李靖宏才又開了口。
西隸公主的口音中,還帶著點異域的味道,但說起大崇官話也算流利:“陛下盛意款待,自然處處周到,雖是秋日卻如沐春風。”
李靖宏終於笑了一下,太極殿中的氣氛也緩和了些,卻不想他又說道:“既是如沐春風,又何須紅紗掩面,西隸與大崇民風皆為開放,公主便摘了那面紗吧。”
此言一出,眾人霎時間靜了下來。西隸公主面聖,本應在入殿前,便除去面紗遮擋,此事可大可小,可說是無心也可說是有意。
但如今大崇皇帝既然開了口,若再不摘……
那公主似猶豫了片刻,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半晌過後,她又慢慢俯身,向著李靖宏遙遙一拜,應聲道:“是。”
而後便抬手,將面上的紅紗,一點點揭開了。
白皙得仿若透光的皮膚,淺碧色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與紅櫻色的薄唇,盡管與大崇女子多有迥異,但卻不得不說,這西隸的公主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興許是被呼延玨的順從所取悅,李靖宏終於發出了爽朗的笑聲,誇讚道:“呼延裕當真養出了個好女兒,朕亦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