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威早已被鍾棠氣慣了,如今聽到什麽“老人家”不“老人家”的,全當時耳旁風,冷聲說道:“不必了,你且自己好生留著吧。”
鍾棠勾勾唇,剛想再找個由頭嗆他兩句,卻又聽問威對李避之囑咐道:“剛剛那件事就這麽定了,此次關系到西隸與大崇兩國之交,萬不可松懈。”
“西隸?”鍾棠聽後一愣,隨即便問了出來:“西隸怎麽了?是與那位公主有關嗎?”
問威自是不願與他費口舌,還是李避之解釋道:“是,剛剛鏡花樓那邊傳來消息,西隸公主無端昏厥不醒,已有兩日,恐是妖邪作祟。”
果然還是出事了,鍾棠心中暗沉,極是不希望是阿寄在這件事上犯了糊塗,進而問道:“那如今怎麽辦,是要去鏡花樓查看嗎?”
“是,”李避之看了問威一眼,而後又與鍾棠解釋道:“二師兄的意思是,此事涉及邦交部分,由兩觀主事出面,先將事情壓下。”
“鏡花樓中之事,還是要我先去看看,究竟是何情況。”
鍾棠想都沒想,直接說道:“我也一起去。”
“不準!”李避之還未說什麽,問威先是一聲低喝,但鍾棠卻是連聽都不聽,就站在李避之的身邊。
這下問威反倒什麽都不想說了,依著前幾次的經驗,自己那個平時怎麽看怎麽規矩的師弟,只要一遇到這小妖精的事,便八成又要與他對著乾。
果然,李避之握了一下鍾棠的手,就要對問威開口勸和。
問威見狀,是半個字都不想多聽了,直接一甩手中的拂塵:“罷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說完,連看都不想再看鍾棠一眼,轉身就走了。
鍾棠看著問威心塞離去的樣子,頓時覺得今日當真是天朗氣清,連吹到身上的秋風,都舒爽不少。
可他轉念又想到鏡花樓的事,隱隱覺得怕是真的與阿寄脫不了乾系,心思便又重了幾分。
李避之轉目看看鍾棠的神色,前幾日鍾棠與他提那晚發生的事時,他便記了下來。如今看他這般模樣,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伸手摸摸他的側臉:“情況究竟如何,還是要先去看了才知。”
鍾棠也隻得點點頭,依在李避之的手臂旁,一同出了金烏觀,往那鏡花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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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僅是於其外,看那鏡花樓之畫棟朱簾,便覺精妙奪目。
如今走進其中,近觀那布置擺設,所用木料接處處雕花繪彩,那金玉之類的飾物更是琳琅滿目,仿若每行一步,便得一景。
只可惜,如今這樓中的氣氛,卻著實壓抑。
公主出事,使得原本便身在異國的西隸人,越發警惕多疑。連皇帝直派的開明衛,都不許放入其中,鏡花樓上各處均為狼面的西隸人所看守。
而鍾棠與李避之進樓之時,亦是經重重盤問搜查,幸而李避之所佩戴是把木劍,才被放行而過。
但是即便如此,兩人進樓後,身邊依舊跟著三四個狼面的西隸人,時刻看守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般情形下,鍾棠有心與李避之說些什麽,也難有機會,索性一路上安穩下性子來,默默地看著鏡花樓中的情況。
那幾個西隸人將他們帶到了三樓,一面仕女圖屏風前,而後與那裡看守的人不知說了些什麽,想來應是通報的意思。
說完後,那看守的狼面人便轉身進了屏風之後。
過了沒多久,一陣腳步聲響起,雖未見其人,但鍾棠卻隱隱覺得,這腳步的主人與其他狼面西隸人,有所不同。
他不僅抬頭與李避之對視一眼,隨即從李避之的眼中,也得到了認同的回答。
屏風那面的腳步聲已臨近,轉而一個身材高大的西隸男子,便走了出來。他身上所穿的衣物與面上所戴的狼首,與其他西隸人並無不同,但鍾棠卻已認定,此人多半不簡單。
“兩位,公主就在裡面,請吧。”
就在鍾棠思索之際,那西隸人已用著不甚流暢的大崇話說道。
李避之略一點頭,目光似無意地從那人身上劃過,而後也並不像以往那般客套作禮,只是於袍袖之下,握握鍾棠的手,便與他一起走到了屏風後。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少……鴨鴨心虛,但是要趕在十二點前發出來,咳咳咳
第76章 秋煞琵琶(五)
屏風之後,又是一座樓梯,半人高的珊瑚製成欄杆,上面鑲嵌著如繁星、如露水的紅色寶石,極盡奢靡。
狼面西隸人一言不發地在前帶路,鍾棠看著他的背影,卻忽得開口問道:“侍衛大哥,不知該如何稱呼?”
那西隸人聽後,像是當作沒聽到般,直到帶領他們走上了珊瑚樓梯,才說道:“烏淳邪。”
鍾棠的手撥弄著玉珠金鈴,他倒是想起,前幾日在靠著李避之在海棠樹下打盹時,無意間瞄了眼問威送來的書冊,上面有寫這次西隸送親的隊伍中,確實有這麽一位烏將軍。
但他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本來這些西隸人對他們的態度,已經不僅僅是用冷淡來形容了,一個不小心,說不得真會再次挑起兩國之間的戰事。但這位烏將軍的態度,又尤為特別。
李避之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照這般下去,這鏡花樓中幾日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怕是問不出多少實情了,只希望能從那西隸公主的身上,發現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