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之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擁著鍾棠。
“李道長,這些日子以來,你是不是覺得特別可笑,”鍾棠忽得在李避之的懷中,蜷起身子,笑得渾身都在顫抖:“一個被你親手除掉的……妖物,居然千裡迢迢跑到臨安,一心想與你再續前緣。”
說著,他雙眼無神地掃過四周,看到了被李避之放在身側的木劍,趁李避之不注意,雙手掙扎著抓起它,直接抵到了自己的心口。
“鍾棠!”
李避之伸手去奪,卻又怕鍾棠失手傷了自己,只能用手死死地握住劍刃,阻止他再將木劍刺入:“鍾棠,放下。”
鍾棠卻搖搖頭,挑著泛紅的眼眸看向李避之:“這一次,我替道長動手,不好嗎?”
“放下。”李避之再次說著,手中的木劍即便不曾開刃,卻仍舊割破了他的掌心,滴落點點殷血。
可鍾棠也沒有松開手,仍是將木劍抵在心口,一動不動。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對視著。
而最先退讓的人,卻是李避之。
“我沒有想過要殺你。”
鍾棠目光輕動,沉默地聽著李避之的答案:“從未想過,也不曾做過。”
“這種時候了,李道長還要說胡話來哄我嗎?”鍾棠又勾起了唇,可再沒了平日裡的肆意張揚,更像是含了太多的疲憊:“方才你才認過,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我是……想要救你的。”李避之薄唇微動,鍾棠聽後卻又笑著搖搖頭:“救我?”
“事到如今,李道長,你說那是在救我?”
李避之未答一言,只是在鍾棠的目光下,慢慢伸手拉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左側的胸膛。
鍾棠赫然怔愣,因為他看到了,在李避之的心口,與他幻境中被刺的相同之處,留有一道深深地疤痕,儼然也是為劍所穿後遺下的。
“你還記得,銀娘所說的禍隕嗎?”李避之將衣襟收攏,輕撫上鍾棠蒼白的臉:“大火雖滅,但遺禍未除,當年師父為解此事,帶我再入西隸荒漠……後來就遇到了你。”
“你的本樹雖未像銀娘她們那般被焚毀,但也深受禍隕所害,自根上便帶了厲煞之氣,化人後積存於心上一寸。”
“唯與道者心血相換,方能驅逐而出。”
厲煞,鍾棠咬緊了本就失了血色的唇,他想起幾日前的那個午後,李避之輕描淡寫地說著,是因為自己命帶厲煞,所以才被師父用鐵鐐鎖住……
“這其中,還有諸多曲折緣由,你若想聽,待離開這裡後,我再慢慢與你說清。”李避之抬手,想要替鍾棠擦去流淌而下的淚水,卻被他側臉躲開了。
鍾棠垂下眼眸,慢慢地搖頭,待到那水痕稍乾,才重新對上李避之的目光,狠狠心說道:“李道長,你在我這裡,說過太多次謊話了。”
“我是真的想要信你,可又不敢信你。”
“鍾棠——”李避之剛要開口,卻被鍾棠冰涼的手指,抵住了唇。
鍾棠閉上泛紅的眼睛,緩緩地靠入李避之的身體,醞釀許久後,才貼在他的耳畔輕輕說道:“李道長,你有沒有聽說過,結契雙修?”
李避之一愣,鍾棠的指尖卻微微顫抖著,從他的唇上輕劃而下,直入了那未攏緊的衣襟之中。
“我曾聽人說起,若道者與妖結契雙修,便再不可登正統大道,”他的手停留在李避之的心口中,描摹著那深深的疤痕,決絕地問道:“李道長,你肯不肯?”
回答他的,是李避之緊錮的懷抱,與微涼的吻。
自兩人重逢以來,李避之雖是面上淡漠,但卻吻過他許多次。
大多輕輕點落,亦有忘情地糾纏。
唯有此次,那唇齒之間最為親密地相依,卻讓鍾棠嘗到了苦澀的味道。這味道並非來自李避之,而是源於他自己。
但,他卻不能停止。
他尚還虛弱的手臂,用力抱著李避之的脖頸,竭盡全力地回應著,甚至撕咬出腥甜的味道。
“真的要在這裡?”隨著足腕鐵鐐的沉沉作響,李避之托著鍾棠的腰背,那慣常清冷的氣息,終於也染上了灼人的溫度。
鍾棠用余光掃過周遭,茂密的竹林將他們圍攏期間,碎落的玉燈唯留下點點殘光,他勾起帶著血跡的唇:“這裡有什麽不好?”
“在這裡,道長就不行了嗎?”
李避之眸中驟暗,將身上的青袍解下,揚鋪於鍾棠身畔,而後將他抱到了上面,用力撚斷了鍾棠的衣帶。
鍾棠外層的淡青金烏道袍隨之滑下,露出了其內朱紅色的裡衣,勾勒出他細瘦的身形。
李避之並未再急如何,只是隔著那朱衣,用手撫揉過鍾棠的肩膀、腰背,可就是這樣的動作,卻讓鍾棠不住地顫栗。
鍾棠終是忍不住,狠狠地咬開了李避之手臂,而就是這樣突然而來的疼痛,讓李避之終是欺身將他壓在了道袍之上……
淋漓地血染紅了暗青色的道袍,又於兩人身畔,化作妖與道的契文。
鍾棠迷離地攀著李避之,在一次次地沉淪中,留存著最後的清醒。他深深嗅著李避之的氣息,終究聚起微弱的靈力,抬手就要把這契文直接打散。
可就在這時,李避之卻抓住了他的手,相合處猛地用力,令鍾棠瑟縮著癱軟在他臂間。
鮮血從他的指尖流出,李避之深吻著鍾棠的唇,轉瞬間補完了最後的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