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奴仆婢女,雖明面上不敢說什麽,但做起事來卻分外小心。便是在白天,男女之間無論關系如何,都不敢同路而行。入夜後更不用說了,大多連門都不願意出。
可即便如此,蔣玉彬與羽娘的婚事,仍舊在籌備著。大紅色的喜綢被懸於梁上,連綴滿了山莊的各處院落。金粉描成的帖子,流水似的分發出去。便是鍾棠,也跟著忙碌起來,一連幾日都在廚房中,忙得是熱火朝天。
而隨著婚期的接近,羽娘也漸漸顯露出焦慮與不安,她常常托著頭,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出神。
這一日清晨,雖是朝露未晞時辰,但暑氣已有幾分逼人了。
小嫻的精神略好了些,留在羽娘房裡,每天做些簡單灑掃的活計,可到底因著方禧的事,情緒總有恍惚。
“二少爺,今日出莊了嗎?”冷不防的,窗邊的羽娘忽然開口問道。
小嫻並不知怎麽答,正巧小萱從外面進來了,忙說道:“沒呢,聽前頭人說,這幾日二少爺都留在莊子裡,準備婚事,不曾出去。”
“是嗎……”羽娘神色黯淡地點點頭,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囑咐小萱:“你去跟二少爺說,今日午後,請他到小書房稍坐,我有話對他說。”
小萱聽了,起先還笑著打趣道:“要我說,姑娘且不必急於這一時,等日後成了婚,多少私房話說不得?”
可羽娘卻只是搖搖頭,面上雖還勉強帶著笑,但臉色卻實在不好。
小萱見狀,聲音也低了下去,有些擔心地問:“姑娘是有什麽事嗎?”
羽娘微怔,但還是放輕了口氣,對她說道:“沒什麽,只是想到了家鄉還有些出嫁前的講頭,想跟二少爺說說。”
小萱還是不放心,但再怎麽問,羽娘也不多言了,隻好按她說的去做了。
晌午剛過,羽娘便帶著兩個年紀小些的丫頭出了門,剛過竹林徑,還未到荷花池旁時,她借口打發她們,一個去取手帕,一個去取點心,自己獨身繼續向小書房走去……
簟色的竹簾被半卷著,難得還能透過幾絲涼風,羽娘手中端著隻小盞,她還未入裡間時,隔著窗紗就看到了,端坐在書案後的二少爺蔣玉彬。
蔣玉彬今日顯得十分清朗,見到羽娘來了,對她展眉輕笑:“這麽熱的天,怎麽不等日頭落落再來。”
羽娘愣了下,而後也對他笑笑:“我心裡總是記掛著二少爺的,所以就來了。”
說完,便端著手中的小盞,走到了書桌邊。
蔣玉彬的目光一直跟著她,溫和地說道:“快坐吧。”
他本意是想讓羽娘坐到桌案對面,兩人也好說話。可不曾想,隻瞧見衣袂輕動,羽娘便已近身坐到了他的同側。
蔣玉彬握著筆的手,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掩飾了過去。
但羽娘卻未就此而止,她將小盞捧於蔣玉彬的面前,低言細語地說道:“二少爺口渴了吧,喝盞清露潤潤嗓子吧。”
“好。”蔣玉彬依舊笑得溫潤,只是他伸手想要接過小盞時,卻被羽娘避開了。
“二少爺……”羽娘的臉上泛起了紅,身體慢慢貼到了蔣玉彬的身上。
蔣玉彬下意識地想要後避,余光卻掃到了羽娘淺色的袖口,那露出的一抹朱色。
“二少爺不喝嗎?”羽娘依舊是含羞的神情,可眸中竟蕩漾起幾分玩味。
“不必了,你喝吧。”蔣玉彬的聲音好像冷了些,羽娘卻似未聞,反而靠得更近,棠色的薄唇幾乎蹭到了他的耳畔,像是情人間說私密話般,開口時卻是帶了調笑的男聲:“道長從未見過人家夫妻間的親呢嗎?這可演得不像呀。”
李避之暗暗握緊了手,他確是不知,那夜自己與羽娘商議之事,又是如何被鍾棠知曉的,但眼下也唯有繼續演下去。
鍾棠看著李避之詫異又無奈的樣子,心中更是暢快,他細長的手指搭上了李避之的肩膀,唇上溢著笑意,再次將湯盞捧上:“二少爺還是喝了吧,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這樣若有若無的觸碰,反而似點燃了簇簇火苗,李避之每想退去,鍾棠卻都黏得更近,動作越發肆意起來。
“道長,要再像一點才是。”
李避之終是眸色一暗,等到鍾棠再次試圖將小盞送到他唇邊時,並沒有再避,而是順著他的手,淺含了半口。
鍾棠眨眨眼,剛要得意於這道長終於撐不住了,想要再趁勢再調戲幾句時,卻不料自己端著小盞的手,卻被緊緊地扣住了。
“二少——”含笑的戲言還未及說出,就被小盞落地的聲音打斷,鍾棠徒然正大了貓兒似的雙眼,唇齒間卻再發不出聲音。
帶著清酪香甜的味道,被李避之渡到他的口中,懲戒般廝磨,讓鍾棠無法掙脫的糾纏。
他甚至再難分出,舌尖上,究竟是酪子清涼還是李避之若霜的氣息。
鍾棠下意識地慢慢抬手,攀住了李避之的後背,仿若想要汲取更多。而李避之卻錮著他的腰,微微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這樣,像了嗎?”
鍾棠輕喘著,靠在李避之的身前,那冷清聲音直惹得他微微顫抖,幾乎軟了身子。他想要嘴硬著,再佔回些許便宜,卻留戀起口中殘余的氣息。
正當他大著膽子,想要勾住李避之的脖子,再吻上去時,卻突然感到扣在他腰身上的手臂,驟然收緊了。鍾棠下意識地想要抬頭,卻不想隻覺天旋地轉,李避之攬著他的身體,將他整個人護在胸前,快速翻於桌案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