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要怎麽做?
是查誰要害慶妃,還是查前太子是否有冤?
鍾棠有些苦惱地將頭,靠在了李避之的身上,剛剛問威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事關皇家,真相固然重要,可皇帝的態度也必須顧及。
“這還怎麽查呀……”
李避之伸手攬住了鍾棠的腰,側臉輕吻一下他壓在自己頸側的額頭,輕聲哄道:“那便不查了,回去吧。”
鍾棠被他親的發癢,口中卻嘟囔道:“少哄我,你肯定還是要查的……”
問威盡量忽略著身後兩人的動靜,裝瞎裝聾,可遠望芙蓉池對面,那隨風揚著幔帳的長廊,心中也是歎著:“查,肯定要查……”
就算他們不想查,事情也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夜晚再次降臨,龍燭之下,年過五十的帝王,仍舊執著朱筆寫劃不止。
樓公公揮退了侍奉在一旁,險些打起瞌睡來的小太監,默默地用竹簽挑高了燈芯。
可就在這時,皇帝卻忽得抬起頭來,望向隔絕了濃重夜色的朱門——
“樓鳴。”他開口,似毫無感情地叫道。
樓公公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應聲而至:“陛下,老奴在呢。”
“明日……你替朕,去瞧瞧那逆子留下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跟追文到這裡的大家再次說聲抱歉。因為新工作需要封閉培訓,接下來三到五天可能沒法更文……
開文的時候,從未預料到會這麽艱難,直到現在工作的事依舊沒有穩定下來,因為個人的原因影響了大家的閱讀,心裡很過意不去
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包容,希望這段時間過去後,能奉上穩定的更新
第62章 冤玉歸魂(六)
“啪嗒——”
什麽東西,在月光都照不亮的破窗紙上,劃過短短的影,而後滾落到碎裂的青磚上。
“啪嗒——”
又是一聲,回蕩在空曠而冰冷的房間中,微小卻刺耳。已經整整三天了,不分白天與黑夜,從未停息。
灰白而蓬亂的頭髮,遮擋著老太監布滿疤痕的臉,他蜷縮著身體,想要把自己隱藏在高大的書架立櫃之間。可那滾落聲,卻像是催命的銅鍾,在耳邊一下又一下地敲響,他張著乾裂的嘴巴,用嘶啞的聲音,瘋癲地念叨著:
“不要過來——不要!”
“殿下,太,太子啊——”
“老奴知錯了,您,就饒了我吧——”
就在這時,似是回應般,從黑暗中傳來的低喚,打斷了聽老太監雜亂的哭嚎:“劉公公……”
老太監驚恐地看向四周,聲音卡在喉嚨裡:“誰……殿下?殿下是你嗎!”
“您真的,回來了!”
沒有人回應,黑暗壓抑的房間,再次陷入了沉寂中,仿佛之前的滾落與呼喚聲,都成了虛無的臆想。
可老太監卻仍躲藏著,不論他如何縮緊身體,周遭陰寒的氣息,還是在森森地侵入他的身體。
良久,久到連恐懼都疲憊,老太監幾近昏厥,他背後緊靠的書櫃中,卻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劉公公,今年新下的荔枝,你可要嘗一嘗?”
老太監如墜冰窟,仿佛連顫抖與呼吸,都停止了。
可那隻手,並沒有就此放過他,慢慢地如冰冷的白蛇般,纏繞過他的脖頸,將血紅的果子,一顆,一顆塞入了老太監的口中。
老太監徒勞地睜大了雙眼,口中的果子化作了腥濃的血,湧入他的喉嚨,仿佛將他沉進血泊之中,任他如何嗆咳也再無法喘息。
他死命掙扎著,甚至將身下的青磚都蹬碎,可那隻手卻緊緊地掐住了他脖子,最後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留下了深紅色的血印……
“師兄是說,當年伺候前太子的人,並沒有全被處死?”又是一夜秋風過後,金烏觀中的老梧桐又添了幾抹金色,鍾棠抱著黃狸兒坐在樹下,聽李避之說起從問威那裡得來的舊聞。
“是,”李避之點點頭,將鍾棠衣擺上的落葉掃下,“二師兄說,當年陛下不忍東宮數百人受誅,便將那些經再三審訊後,確與太子謀逆無關之人,隻作收押貶罰,並未全部處死。”
話雖如此,但實際前太子身邊略微親近的下人,幾乎沒有逃出命來的。除去太子親眷,東宮之中泱泱四百六十二名侍從,最終活下來的,也只有十七人。
“你們這陛下的性子,當真也是古怪,”黃狸兒咬住了鍾棠的玉串,引得金鈴發出連連聲響,鍾棠伸手逗著貓仔,口中喃喃抱怨起來。
“此之為天家事,其中曲折溝壑,非常人可解的。”李避之輕握了下鍾棠的手,青袍微動坐到了他的身旁。
鍾棠得了依靠,立刻抱著黃狸兒,懶懶地躺到了李避之的腿上,卻又被梧桐葉縫隙間落下的陽光耀的,眯起了眼睛:“那問威的意思是,讓師兄從那些活下來的人查起?”
“不止,”李避之聽著鍾棠那般稱呼問威,皺皺眉頭卻終是沒有矯正,將微涼的手蓋到鍾棠的臉上,為他擋去些許陽光:“前太子伏誅後三年,陛下似又起思子之心。”
“他命四處搜尋前太子舊物,但下人呈上後,陛下又不願多看,故隻遣一東宮老奴,看守保管。”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鍾棠在李避之的手中,眨眨眼睛,“他是因當年之事,生了悔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