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之輕輕握了下鍾棠的手,知他是在說笑,但兩人心中卻並沒有臉上那般輕松。
當真是因為李避之運氣好,故而才有了這般巧合?
還是說……因為李避之的進入,才引來了這城中的變化?
“我們再去看看別處。”不管究竟是因為什麽,此刻廢堡是去不得了,李避之隻好又帶著鍾棠,在城中轉了起來。
這一番走動,雖並未有明顯的收獲,但也有些細枝末節的發現。
起先鍾棠猜測,若這城中人的死亡,是與當年禍隕有關,但算來禍隕墜落迄今已有百余年,但這城中人雖有不少老者,但也有許多青中年人。
如此說來,他們應該有不少都是出生於禍隕墜落之後的,也就說他們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仍有繁衍。
可問題便又出現了,這裡雖有青年,但幾日裡鍾棠卻並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孩子。如果他們真的能有後代,為什麽城中見不到小孩呢?
除非……鍾棠將自己的猜想說給了李避之聽,李避之也低聲與他分析著。
要麽這座瀕死之城,根本不是為禍隕所害,自然就談不上百余年,但這樣的話,那風乾得如石頭般的肉塊,就沒那麽好解釋了。
要麽確實是禍隕使得這城變成了這樣,但起初人們還能夠在城中繁衍後代,只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惡事,才導致城中沒有孩子。
“……也有可能是,什麽原因導致了,城中的人一直停留在某個年紀,所以才沒有那麽多老人。”
鍾棠每說一種,便撥弄一顆玉珠,幾顆圓潤的玉珠拈在指間,但終究只是猜想。
“此地,應與禍隕有關。”李避之的回答,卻十分肯定,引來鍾棠忍不住抬頭問他:“為什麽?”
“禍隕之事,發生在百年前,自它墜落後,百裡之內都無半分生機。”
“他們不可能輕松逃過此劫,且若是連禍隕都能逃得過,又怎可能逃不過後來發生的事。”
鍾棠也覺李避之說得有理,這城中畢竟還有太多,他們所不知道的事。
同時,他也預感到,也許今晚他們就能得到些許答案。
就這樣,在石城中的又一天,過去了。
鍾棠站在石房小小的方窗前,望著西方沙丘之上的斜陽,一點點沉落而去。
最後一絲余光也消失了,眼前的小城又陷入了黑暗之中,而不遠處的廢堡上,那隻羊皮燈中,也燃起了暗暗的火光。
鍾棠和李避之都沒有睡去,他們靠坐在石床上,他們等待著料想中的事,在暗夜中發生。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轉眼已臨近午夜,但整座城中,依舊靜謐得嚇人,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也不會發生。
但鍾棠卻沒有就此放棄的意思,他倚在李避之的身上,取下玉珠金鈴,一圈一圈地往李避之的手上纏繞,繞到了盡頭便再松開,周而複始無聲無息。
李避之也任由他纏著,目光隨著鍾棠指尖的動作,幾乎不曾離開。
就在鍾棠也數不清,自己究竟纏了多少圈時,石房外的街道上,忽然傳來幾聲輕輕的腳步。
鍾棠霎時間解開了李避之手上的玉珠串,兩人對視一眼,而後慢慢來到窗前,向外望去。
今夜的街道,與昨夜並沒有什麽不同。
蒼涼冰冷的月光,依舊照著那一口口滲人的石棺,與空曠的街道。
而就在這時,某座石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從裡面快速地走了出來,他先是來到其中一口石棺前,身體僵硬地彎下了腰,然後慢慢舉起雙手。
鍾棠皺皺眉,覺得這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奇怪的儀式,祭拜著棺中的亡人。
片刻後,石棺前的人放下了雙手,慢慢地直起腰,而後大半個身體,都伏到了那石棺上,口中艱難地發出像是咒語般的聲音。
正當鍾棠想要靜下心來,大致記住那聲音時,卻不想伏在石棺上的人,驟然發出了駭人的哭嚎。
自這第一聲開始,周圍的石房中,也紛紛走出了黑色的人影,他們在石棺前祭拜、哭嚎,像是草原荒漠中,失去同伴的狼群。
很快,整座小城便全然被這種哭嚎聲所籠罩,這聲音皆為哀怨,好似不止蘊含著對逝去親人的哀怨,還有對無法逃脫死亡的絕望。
也正是這哭嚎聲,使得城中原本積澱而平靜的死氣,忽而被攪動得翻湧起來,每一口石棺都仿若一張黑口,不斷吞吐出新的死氣。
好在這哭嚎聲,並沒有持續太久。起先伏在石棺上的人,極為吃力地爬了起來,而後取下了石棺蓋旁的黑碗,將白天買來的肉塊,放到了黑碗原來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後,他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著黑碗,穿過彌漫著死氣的街巷,向著廢堡的方向走去。
“我們也去。”李避之稍稍低頭,在鍾棠耳邊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還差一千八百字,今晚可能還有一更
鴨鴨真的要禿了,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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