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胡扯什麽。青冥派乃是降魔道中的魁首道派,這新任的柒曜真人神通廣大,降妖除魔的本事天下一絕,甚至進皇宮幫皇帝除過穢驅過邪,人人都說他將是未來的國師。這樣的人的傳度大典,那必然不是別的小門小派比得上的。”坐在隔壁座的一名不知從何地趕來參加大典的旅客瞪著重六嗔道,仿佛對那青冥派即將繼位的掌教十分崇敬,“我家住平遙路臨風縣,千裡迢迢趕來就是為了能見真人一面沾沾祥瑞,你有福氣常住這麽吉祥的地方,竟然還口出狂言?”
重六好端端挨了一頓教訓,心中也有些不爽,於是露出了那有點欠的笑容,“哎呦,真對不住,不知道客官您是柒曜真人的迷弟。柒曜真人那可不是天上地下寰宇第一牛逼的神仙爺爺嘛!小的只是個跑堂,哪敢對神仙爺爺不敬啊。”
由於先帝和現在的皇帝都十分崇敬修真方士,引得民間也有了崇拜那些有名氣的修者的風氣。凡是那些長得順眼的方士,但凡稍微有那麽一丁點的靈通,都能得到無數男女老少追捧,砸鍋賣鐵也要奉上白花花的銀子去供養。不少專職組織供養活動的居士團應運而生,每一次他們崇敬的方士出去降妖除魔,居士團常常會提前一步到達安排打點住處行程,在驅魔過程中也會訓練有素地加油喝彩,起到造勢和鼓舞士氣的作用。
這些居士團裡有零星比較激進的成員偶爾會有驚人之舉,比如哪個有名有姓的人士要是敢公然說哪個方士的壞話,這些居士們往往是最先炸毛的,組團寫斥責信把對方宅邸淹了的事時有發生。若是兩個方士看不順眼,都不用親自動手,他們各自的居士團就會先開戰,最開始是有文化的那些居士們在邸報上、街坊鄰居間流傳的小冊子上和筆記上文鬥,不解氣的話甚至會發展成全員武鬥。就他們這天梁城裡因為這打群架的事每年都會發生個兩三次。
當然,才來天梁城不久的重六隻親眼見過一次。那場面之慘烈,嚇得他以後一聽到跟居士團沾邊的詞句就趕緊閉嘴。
他這語氣雖然賤賤的,仿佛帶著幾分諷刺,可是話語裡也沒什麽能讓人拿住把柄的地方,那人也只能瞪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麽。
徐寒柯似笑非笑覷著他,片刻後才說,“小哥的話我記下了,多謝。”
重六也只能做到這兒了,要是人家今天非要出去,他總不能把這兩人鎖在屋子裡吧?
再說……也說不定不是在外面發生意外,而是什麽突發的疾病或者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滾下來摔壞了頭……人要死的話,方法太多了。
一轉頭,心裡打了個凸。
掌櫃不知道什麽時候到堂子裡來了,站在櫃台後用一種莫測的眼神盯著他看。
重六趕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跑過去跟掌櫃問好。祝掌櫃上下打量他一番,仿佛第一次見他一樣。
重六被他看得後脖子發毛,訕笑道,“您乾嗎這麽看我啊?您這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祝掌櫃伸手在算盤上打了幾下,慢慢問了句,“你跟客人聊什麽呢?”
“沒什麽……就是聊了聊傳度大典的事。”
掌櫃又瞥了他一眼,“有些事,不該你管的,就不要去管。”
難道掌櫃剛才聽到他和那桌柒曜真人的迷弟嗆嗆?
“哎……我記著了。”重六乖乖地回話,“我也只是和客人隨口說幾句。”
掌櫃的瞟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相不相信他的話,“行了,現在飯點也快過了,中午茶點時間所有人都往山上跑也不會忙,朱乙一個人盯著就行。你去幫我跑個腿。”
“行啊,您吩咐。”
祝掌櫃從懷裡拿出一封信,放到櫃台上,“你帶著這封信,去紫鹿山玉貞觀,交給一位名喚太曦的女冠。”
重六瞪大眼睛,“玉貞觀?那地方我一個男人能進嗎?”
玉貞觀是青冥派所有的女弟子居住修行的所在,平日裡就連男香客也只能在規定的兩個時辰之內進入裡面的王母殿敬拜,而且全程都有幾個不苟言笑的老菩薩在旁邊盯著,以防有不懷好意之徒嘗試混入其他女冠們修行的殿堂裡去。
現在敬拜的時間差不多已經要過了,就算他一路跑過去也趕不及啊。
“今天山上有傳度盛典,女冠們也會出席,所有人都集中在天王殿,玉貞觀基本是空的。你繞到南門,在那邊等著,午時她自會來找你拿信。等她看完信後,會給你一樣東西,你記住,不要直接接觸那樣東西,一定要隔著布料或者其它的任何包裹。把那東西帶回來給我便好。”
重六聽著整件事都十分奇怪,仿佛掌櫃在和某位仙姑偷情似的……
昨晚是羅家娘子,現在又是道門姑姑……這掌櫃平日裡看起來不解風情的樣子難道是裝的?
難道掌櫃其實非常的……不正經?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六的懷疑透過眼神傳達給了祝掌櫃,東家翻了個白眼,用手指頭戳了下重六的額頭,“又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趕緊去!”
“是!”
剛跑出一步,忽聽掌櫃又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喚道,“哎等等,這個你拿著。”說著將一袋銅板塞到重六手裡,“去租匹馬,路上自己買點吃的。這一來一回耗時不少,別餓著。”
重六感動地仰望掌櫃,“東家您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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