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耀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他依舊魂飛天外,他不知道自己一個做生意的為什麽會攤上這麽個事。
自打他們從廣陵出來,一路上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伏擊截殺無數,如果不是姓薛的和姓林的那兩人武藝過人,自己大概已經死了九九八十一回。
眼下馬車摔爛了,馬也跑丟了,三人只能先步行到下一個有人煙的地方再做打算。這點距離對林晉桓薛遙來說並不算什麽,但魏子耀自小養尊處優,沒走一會兒就氣力不濟。但他今日受驚嚇過度,也無心撒潑,只是蔫蔫地跟在二人身後走著。
經過一個岩洞時,林晉桓和薛遙率先進去探查了一番,確認無礙就讓魏子耀進去休息,今晚三人暫時在這個山洞裡休整一晚。
“你手下的人怎麽樣了。”薛遙剛去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取了一點水,裝了一個水囊丟在魏子耀身上,自己來到林晉桓身邊坐下,順手也遞給他一個水囊。
林晉桓看了薛遙一眼,接過水囊。他知道景瀾他們的事瞞不過薛遙,於是說道:“有幾個受了點傷,我讓他們先去休息了。”
“武陵教可真舍得下血本,居然派了這麽多人埋伏在這裡。”薛遙覺得兩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說話有些別扭,於是搓了搓手指點起了一枚鬼火。
林晉桓這才仔細看了眼薛遙,才發現薛遙黑色的袍子上原來沾滿了血,像剛從地獄裡爬上來的索命鬼。
“你這是…”林晉桓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哦,沒事,不是我的血。”薛遙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前襟,繼續說道:“這姓魏的可真能惹事。”
說著薛遙伸直了腿,又伸了個懶腰,他有些倦了。魏子耀就是一塊肥肉,這幾天引來了大大小小的蒼蠅無數,打倒是不難打,就是這些人不分白天黑夜,輪流上門找麻煩,真是不勝其煩。
再加上這個魏子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馬跑得稍快一點都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們一行只能慢慢地朝臨安挪去。
“今晚你歇著吧,我來值夜。”林晉桓平淡的聲音響起。
薛遙剛想調侃林晉桓今天怎麽良心發現,就見他起身走出山洞,應該是探望他的下屬去了。
薛遙望著林晉桓的背影,眼神逐漸幽深起來。除了一路上打不完的牛鬼蛇神,薛遙今日心裡還有另一樁心事。
他聯系不上竹林境自己的部下。
竹林境作為鬼修第一大門派,斷然不可能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被人端了。那眼下他與下屬失聯,要麽是他的部下全部遭遇不測,要麽就是殷婆婆授意。
無論哪種解釋都對薛遙不利,這其間一定有問題。
這可怎麽辦。薛遙向後一仰靠在石壁上閉上眼睛暗自思忖:接下來是跟著林晉桓以靜製動,還是回竹林境探個究竟。
林晉桓探望完景瀾眾人回到山洞裡,那團鬼火依舊亮著。薛遙靠在岩壁上,雙眼緊閉呼吸平緩,顯然已然入定。
他端詳了薛遙一會兒,來到他身邊坐下。
最近體內的七邪之力平息了許多,先前在芝芝家的時候魔氣已經到達了臨界值,沒想到這一路上居然壓製了下來,林晉桓望了一眼不遠處睡得四仰八叉的魏子耀,心想大概是靠近了關山玉之故。
那團鬼火在薛遙身邊瑩瑩亮著,像一團流螢一般吸引著林晉桓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鬼火,眼神又順著鬼火不自覺地落在薛遙的臉上。
薛遙閉著眼睛的時候整個人柔和了不少,看上去沒有平時那麽鋒芒必露。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此刻輕輕地抿著,這個殺神上唇居然有一顆小巧的唇珠。大概由於晚上剛剛打了一架,再加上這個人平時也不怎麽修邊幅,此時一縷碎發正蕩在他的額前,竟讓林晉桓從薛遙的臉上看出了一絲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意味。
林晉桓不自然地轉開了眼,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清心寡欲太久了。
那枚擾人的鬼火依舊盡忠職守地亮著,林晉桓的目光又被它吸引了過去。他猶豫了片刻,身體稍稍往前傾,不自覺地伸出手將那縷蕩在額前的碎發別到薛遙的耳後。
林晉桓的指尖在薛遙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到他的唇上。
我鬼迷心竅了嗎。看著薛遙被鬼火照亮的臉,林晉桓有些困惱地想:都怪沈照璧那張臭嘴。
林晉桓光顧著自暴自棄,無暇去細想為什麽在一個鬼修入定的時候他可疑輕易觸碰到他。
林晉桓自我反省完,坐回原處正欲調息,不經意間對上了不遠處魏子耀的目光。
魏子耀不知何時已經醒了,他沒有出聲,只是無聲地望著林晉桓。往日裡輕佻的杏眼今日微微低垂,眼底竟有一絲肅穆悲憫。
他見林晉桓朝自己看來,瞬間故態複萌,狡黠地朝林晉桓眨了眨眼。
第二天魏子耀一早被薛遙叫醒,由於起得太早魏大少的心情很是不佳,他兩腿一攤坐在地上開始耍少爺脾氣。
“我就是要吃東西!不給我吃東西我就不走了!既要牛耕地又不讓牛吃草!你們倆能靠點譜嗎!”魏子耀見鬧脾氣沒用,索性往地上一躺,撅起屁股開始作威作福。
“誰搭理你,你不走我們可就走了。”薛遙可不吃這一套,站在一旁冷笑道。
“哼!”魏子耀四肢一攤,躺在地上徹底不動了。
這時候一直在外面候著的景瀾走了進來,他手裡提著幾隻水囊還有一隻剛打到的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