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伸出手朝林晉桓勾了勾手指,自己也微微朝他湊近了一些,壓低嗓音故作神秘道:“會不會是……”
林晉桓看著他燭火下發亮的眼睛,有些縱容地笑道:“你我心中有數即可。”
二人又閑話了幾句,薛遙就從窗戶出去回隔壁房間去了。林晉桓有些無奈地關上窗,心想這姓薛的在竹林境多少也算是個人物,怎就愛一副梁上君子的做派。
片刻之後,林晉桓的下屬也到了。他其實已經來了有一會兒,見門主房中有客,所以沒有現身。
“魏子耀如何了。”林晉桓坐回書案前,隨口問道。
“回稟門主,魏子耀在房間,景凡正帶人盯著他。”答話的是一個小年輕,長得倒是賞心悅目,只是看上去有些少年老成。
此人是延清的首徒景瀾,近日他正好帶著一支小隊在廣陵附近辦事,完事後就被延清派來接應林晉桓。
林晉桓將方才寫的信裝進信封裡封好交給景瀾,交代道:“派人送回去給你師父。”末了他又吩咐了一句:“你們當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盯緊魏子耀。”
“是!”
景瀾接過林晉桓手中的信,抱拳離去。
* * *
當前九天門重點盯梢人物魏子耀被窗外的鳥叫聲吵醒。
他翻了個身,焦躁地用被子蒙住頭。昨天夜裡他做了整個晚上光怪陸離的夢,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將將睡去。
可是窗外的麻雀可不管魏大少夜裡有沒有睡好,成群結隊站在窗台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吵得魏子耀睡夢中就發起了脾氣。
“四喜!四喜!叫人把那些討人厭的鳥都給老子打下來!”魏子耀猛的坐起身,一把掀開被子怒道。
然而並沒有人回應他。
魏子耀氣鼓鼓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突然意識到沒有四喜了,四喜昨晚已經死了。
他有些沮喪地掀開被子下了床,逐漸清醒的神志讓他認清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他認命了似的看了一眼窗外,外頭陽光明媚,早已日上三竿了。
“原來已經這麽晚了。”魏子耀嘟囔道,趿著鞋子來到屏風前,開始自己動手更衣。
衣服穿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都這麽晚了,薛遙和林晉桓呢?看他倆昨晚火急火燎趕路的樣子,難道是趁他睡覺的時候丟下他走了?
魏子耀腦子裡的瞌睡蟲一下子全醒了,他胡亂把衣服穿好,急急忙忙地來到林晉桓門前。此刻他也顧不上敲門了,一把將門推開。
房內空空如也,魏子耀心裡涼了三分。
他不死心又去敲了薛遙的門,房內依舊一個人也沒有。
魏子耀開始慌了,他只要想到要自己獨自回臨安,就害怕地腿肚子都開始發抖。他連滾帶爬地衝下樓,心裡只希望自己那位當財神的爹保佑,自己還來得及追上他們。
“喲,魏公子,這是怎麽了?”
魏子耀剛到客棧大堂正一門心思往馬廄趕,突然就聽見旁邊有人在和他說話。他連忙回頭一望,就看見薛遙坐在一張方桌旁。
那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邊上還坐著林晉桓。
魏子耀如夢初醒地朝薛遙走來,他來到桌前還有些難以置信,魏子耀呆愣地問道:“你們沒走啊……”
“你還沒走我倆能去哪裡。”林晉桓像聽到什麽傻話似的,招呼小二再添一副新碗筷,又轉過頭對魏子耀說:“坐。”
魏子耀愣愣的坐下,用力咽了咽口水。這幾天忙於奔命,確實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薛遙夾起一筷子松鼠鱖魚放進自己碗裡,見魏子耀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不動筷子,也順手夾了一塊放在他的面前,說道:“嘗嘗這個。”
魏子耀看看林晉桓,看看薛遙,又看看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心裡突然有些警惕起來,心想這兩尊凶神今天怎麽突然對自己這麽好。
但有什麽辦法,先活命要緊。魏子耀這麽想著,拿起筷子夾起了碗裡的鱖魚一**進嘴裡,含含混混地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萬一一會兒路上遭遇什麽不測,你還可以當個飽死鬼。”薛遙笑眯眯地說著,又往他的碗裡夾了一塊醬肘子。
就知道這兩個人不會安什麽好心,魏子耀腹誹道,埋頭往嘴裡扒飯,眼下吃飯最要緊,等平安到了臨安再和他們一筆一筆清算。
想著他又把筷子伸向了一盤八寶鴨。
不知不覺臨近中午,客棧裡用飯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拉二胡的老人坐在台上開始唱曲,吳儂軟語別有意趣。
林晉桓興致勃勃地聽了兩耳朵,突然看向薛遙,問道:“薛公子,您是京城人士?”
薛遙看魏子耀餓死鬼投胎似的吃飯正看得有趣,林晉桓這麽一問,他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何出此言?”薛遙有些不解。
“我見你偏愛京城菜色,隨口一問罷了。”林晉桓說著,就真的像隨口一問對答案不甚在意似的,抬手將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滿,又轉過頭認真聽曲兒去了。
薛遙望著桌上被自己吃了一半的雪花棗泥和板栗金塔肉有些愣神,這個問題把薛遙難住了,其實他從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記憶中辟谷前他總是有什麽吃什麽,在竹林境裡也沒有功夫讓人考慮這個問題,更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