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的立場,也可以冷靜克制地按計劃行事,直到摧毀九天門。但在此之前,就讓自己把這個家和美滿共享天倫的夢完整做完吧。
只是薛遙有些不確定林朝夫婦是真的想留他下來過一個壽宴,還是發現了什麽端倪要將他扣留在迦樓山。無論是出於哪種原因,接下來的日子裡都要多留分心眼。若是從前只有薛遙一人,尚有可能強行破陣下山,但如今多了一個重雪,只能一步一步穩妥行事。
不久之後薛遙又收到了肖沛的來信,肖沛在信裡說雖然目前朝廷已經掌握了九天門的組織構成,戰力部署等關鍵信息。但九天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入口的陣法詭譎多變,難以破解。且門人眾多守備森嚴,門主林朝更是深不可測,林朝的親傳弟子以及四大護法也不是省油的燈。
朝廷的兵力雖在人數上有壓倒性的優勢,但畢竟都是凡人,難以與修仙之人抗衡。就算以人海戰術堪堪險勝,那也將是一場折損巨大的惡戰。趙景明帶著樞密院的幾個老頭關門推演了幾次都得出同一個結論,想要徹底破局,還需尋得一個良機,隻可智取,不得強攻。
言下之意就是:再探。
樞密院的研究結果和薛遙此前料想的一樣,於是薛遙決定利用壽宴前的這段時間再好好探探迦樓山。
就在這時,重雪端了一碗玉帶羹走了進來。
“公子,歇會兒吧。”重雪將瓷白的碗擺在薛遙手邊說道。
薛遙將肖沛的信銷毀,對重雪說道:“我準備尋個由頭先送你下山。你可先去京城暫住一段時間,待事情平息再行回鄉。”
“我不走。”重雪將碗往手邊推了推,將湯杓塞進薛遙手裡。一雙大眼睛望著薛遙,有些期待地說道:“快嘗嘗。”
“我瞧你最近膽子不小。”薛遙“叮”地一聲將手裡的瓷杓子扔進碗裡,佯怒道:“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嗎?你繼續在這迦樓山上待著,我可不能保證你能活到什麽時候。”
“就不走。”重雪和薛遙相處了這些日子,她早就發現薛遙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張牙舞爪凶得厲害,卻心軟得不行。重雪振振有詞地說道:“你不是答應我明年就將佩雯她們送回家嗎?我不跟這兒盯著你,怎麽知道你會不會食言?”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蹬鼻子上臉了是吧?”薛遙被重雪這胡攪蠻纏的話給氣笑了,他端起手邊的白瓷碗一口將碗裡的湯喝了,把空碗扔回重雪懷裡,強硬地說道:“不走也得走。走走走,先出去,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重雪端起空碗氣鼓鼓地走了,出門前她回過頭來鄭重地對薛遙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也想盡一份力。”重雪思忖了片刻,又看向薛遙,笑著說道:“雖然我只是個弱女子,也幫不上你什麽忙。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些,我什麽也不怕,也不怕死。”
“你給我閉嘴。”薛遙虛張聲勢地拍了拍桌子:“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不是為了讓你去死。”
重雪朝薛遙吐了吐舌頭,就閃身溜出了門外。
第45章 回聲簽
“回聲簽?”晉儀正仰頭站在書架前,在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古籍中尋找著她需要的書。晉儀有些納悶地轉頭望向薛遙道:“你要回聲簽做什麽?”
薛遙坐在燈下一邊翻閱著古籍一邊快速在冊子上抄錄著,他頭也不抬地說道:“自然是給重雪。”
此時晉儀與薛遙二人正在晉儀的藥廬裡,重雪在外間已經睡著了。晉儀一直在著手修編萬物志,主要是收集整理一些古有記載的機關機竅奇門遁甲之術。原來這項修編工作是林晉桓在給晉儀打下手,但眼下他不知人在何處樂不思蜀,薛遙在迦樓山上也是閑來無事,便常常過來幫忙。
晉儀將剛剛選出來的一大疊古籍放在薛遙的書案上,調侃道:“喲,沒有想到,你竟這麽會心疼人。”
薛遙溫柔地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司徒坤又怎會輕易放過重雪。”
薛遙嘴上雖對重雪執意要留在迦樓山表示了十二萬分不滿,但他還是親自出面向晉儀要了幾根回聲簽。回聲簽不是什麽稀罕物,使用的時候也不需要什麽高深的修為,只需將他的姓名刻在簽上,當重雪遇到危險時將簽折斷,他就能快速感應到她的具體位置。所以很多門派都會常備此物,以做傳訊之用。
薛遙在迦樓山上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他總不能去哪兒都帶著重雪。
晉儀取了幾枚回聲簽放在薛遙的案上,就轉身來到薛遙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從面前堆得小山高的古籍裡抽出一本開始整理摘錄,偶爾加上一些自己的注釋。
“我原對這些暗器機括奇門遁甲之術了解甚少,這些日子看下來,倒覺得有些意思。”薛遙看著古籍上的一篇關於迷魂陣的文章似是入了迷,他狀似無意地隨口問道:“迦樓山入口的陣法是你布的嗎?”
“我有這能耐還在這藥廬裡抄書?”晉儀覺得薛遙實在是過於高看她了。“是溫橋鶴長老布的,小的時候師父讓我學劍我不愛學,就愛跟在溫長老身邊鬼混。”
“溫橋鶴長老?”薛遙的目光從文章上移開,回憶了一番:“我怎麽從未見過。”
“你當然沒有見過,他已經閉關三年了。”晉儀又翻過一頁案上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