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迅速地收回手,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向林晉桓的胸口。
霎那間天地變色,剛剛在水底忙得熱火朝天的魂魄們此刻全部回頭盯著林晉桓,緊接著便慢慢朝他圍攏。原本平靜的湖水也開始瘋狂動蕩起來,在湖底攪弄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巨大的吸力像百十根觸手在背後撕拉著林晉桓,將他往寒水湖深處拖去。
薛遙不受絲毫影響,他加快步伐繼續往門的方向飛身而去。
“賊心不死?”林晉桓此刻被漩渦牢牢牽製住,臉上卻露出了危險的笑意:“想都別想!”
說著林晉桓拚盡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身向前,身影在水中消失一瞬之後就突然出現在薛遙身後。他一把抓住薛遙的肩,緊接著整個後背完完全全地貼上來,把薛遙禁錮在兩臂之間。
那一瞬間薛遙像是聽見了這個魔頭的心跳聲,沉穩而有力。還沒待薛遙反應過來,林晉桓又像脫力了似的被漩渦吸回,硬生生將薛遙往漩渦中心拖去。
“撒手!”薛遙雙手被控制,隻得用手肘向後攻擊林晉桓。林晉桓沒有躲閃,生生受了這一擊。他不但沒有松手,反而變本加厲得用雙腿纏上薛遙。
“想得美。”林晉桓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薛遙耳後響起:“來都來了,薛兄怎麽好意思先走?”
灼熱的呼吸打在薛遙的脖頸上,他有些不堪忍受地轉過了頭。
“你放手,我帶你出去。”薛遙說道。
“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相信你嗎。”林晉桓冷笑了一聲,勒緊了胳膊。
於是二人就這麽被巨大的漩渦裹挾著沉入了更深的湖底,薛遙透過血紅的湖水隱約看到前方有一方黑漆漆的東西,他還沒看清是什麽,就被一股腦兒吸了進去。
那是一口沉在湖底的漆黑棺木,沉重的棺材板不由分說地當頭蓋下,把薛遙拍了個頭昏眼花。緊接著潮浪平息,生魂退去,四周又重新安靜下來。
薛遙在棺材裡頭昏腦脹得躺了好一會兒,被漩渦翻攪出的耳鳴才從腦海裡漸漸消退。薛遙嘗試著動了動手腳,對趴在自己身上的林晉桓說道:“起開。”
黑暗裡誰都看不見誰,薛遙聽見了林晉桓的呼吸。林晉桓咳了兩聲,這才松了手腳。林晉桓撐起身子翻道一邊,隨後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點個火。”
薛遙也翻身坐了起來,他微微弓著背,幽幽的火苗從他的指間亮起。薛遙打量了四周一眼隨即皺起了眉,一張臉在青色火苗的映照下顯得有些陰沉。
林晉桓在薛遙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懊惱,這個發現讓他覺得有些有趣。他的目光順著薛遙手中火光照亮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慶幸這口棺材裡空間不算小,裝著兩個大男人雖不寬敞,但也不至於太尷尬。
薛遙彈了彈手指,火苗便從他的掌心飛出懸浮在半空。薛遙自己躺**來用肩膀與腳分別頂住棺材的兩側,接著他集中精力運鬼氣於掌心,用全力去推頭頂上的棺材板。
誰知棺材板紋絲不動,也無任何破損。
“這是什麽回事。”薛遙低聲思忖道。
“你問我?”林晉桓靠在棺材壁上調息,他唇邊留著一抹血跡,顯然是剛剛薛遙打的。林晉桓摸了摸嘴角,瞥了眼指尖帶下的血,聲音裡帶著點幸災樂禍地說道:“下輩子記得要和我一樣當個好人。”
薛遙開始裝聾作啞對林晉桓的話充耳不聞,繼續托著火苗在棺材的縫隙裡摸索。
這時薛遙忽然看到棺材的頂蓋上留著百來十道刻痕,有些刻痕上還殘留著血跡,看樣子大概是上一個被困在這裡的人刻下記時的。刻痕邊上還留著一些指甲摳出來的字,那個人大概是氣力不濟所以摳出來的字跡很淺,有些還有殘缺。
會不會是什麽線索?薛遙把火光湊近,仔細開始辨認。
“木…日?和五行八卦有關?”無論薛遙橫讀豎讀,那些字連起來都是狗屁不通,從中看不出任何前人的提示。
“別費勁了,過來坐這兒和我一塊兒等死吧。”黑暗的角落裡又傳來林晉桓的聲音。薛遙深知林晉桓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此刻他只是拿話嘲諷自己。但薛遙還是依言收回火苗來到林晉桓身邊坐下。
為了保存體力,他熄滅了指尖的火。黑暗裡兩人就這麽並著肩相對無言地坐著。
“你我都沒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總不能讓本座當一個枉死鬼。”黑暗中林晉桓慢悠悠地開口:“不如說說你是誰,無冤無仇為何要加害本座?”
“門主,這加害二字用得不合適吧。”薛遙顯然不樂意讓林晉桓死得明明白白,開始睜眼說瞎話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鏟奸除惡匡扶正義罷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林晉桓聽完氣笑了,他輕輕踹了薛遙一腳,說道:“麻煩睜眼瞧瞧自己什麽德行,還匡扶正義,說得跟真事似的。”
黑暗裡薛遙也忍俊不禁地無聲笑了,卻沒有讓林晉桓聽見。這麽多天以來他倆第一次這麽平和地坐在一起,薛遙覺得林晉桓這人不瘋的時候性格其實還可以,甚至還有些萬事不上心的隨和。
第4章 答案棺槨裡沒有日夜,四周寂靜無聲,像一座沉在水底的死牢。
雖然薛遙與林晉桓早已辟谷多年,關在這裡不吃不喝再久也死不了。但就是這種漫無目不分日夜的等待才最為煎熬,不如像尋常人一般早早餓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