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得到了善真和尚身上的關山玉與小長安寺密鑰,他的腿他的修為就能恢復如初。十五年前淨明的廢內力之仇就可得報,甚至連得道長生,飛升大乘,也就此唾手可得。
至於九州大地,仙門百家,季寧早已經不放在眼裡了。那個時候他得到的將會是更廣闊的天地。
隨著小船靠近,季寧的臉色卻一分一分地陰沉了下來,船上哪有什麽善真和尚,只有兩個被捆成人棍的長生宮弟子被扔在船頭。
季寧見此場景尤不死心,他強忍著滔天的怒火,冷聲下令道:“給我搜!”
片刻之後,一枚疾行鏢被呈到季寧面前。這鏢季寧認識,不過是孩童用來驅動紙鳶河燈的逗趣玩意兒,而眼前這個疾行鏢顯然經過高人之手,竟能驅動一艘小船。
季寧這下徹底接受了自己被善真和林晉桓耍得團團轉的事實,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兩個宮人,眼神比這江水還冷。
片刻之後季寧若無其事地說道:“將這兩個人給我扔進水裡。”
“宮主…這…”
絡腮胡心下一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季寧的臉色,看了一眼兩個昏迷的同門,呆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季寧一個眼風襲來,冷冷地問道:“怎麽,你也想一起下去嗎?”
絡腮胡這才如夢初醒般帶人將兩名無辜的同門投進滾滾江水之中。
永嘉城內的一間賭坊今日熱鬧非凡,一張不大的賭桌前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人群的中央是一位華冠麗服的小公子,這公子看上去年紀不大,卻膽大錢多手氣差。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方財神下了凡,這小公子出手闊綽地令人乍舌,連向來狗眼看人低的賭坊老板都親自出來給他端茶送水。
林晉桓坐在二樓的竹簾後,執著一杯涼茶垂眼看著魏子耀在大堂中上躥下跳。不得不說這個紈絝的運氣確實不錯,雖然一開始他輸得險些當褲子,但沒玩多久魏子耀面前的銀票已經堆成了小山。
這時景瀾推門走了進來,他俯身附在林晉桓耳邊低語了幾聲。林晉桓微微頷了頷,隨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魏子耀余光瞥見二樓的林晉桓站起了身,連忙攔住桌前已經賭紅了眼的賭徒們。朗聲道:“不玩了,小爺要走了。”
一名離傾家蕩產只有一步之遙的男子嚷嚷道:“贏了錢就想走,你當我們這兒是什麽地方!”
眾人紛紛附和:“攔下他,今天誰也不許走!”
一時間魏子耀被急眼的賭徒們團團圍住,他見林晉桓的身影已經轉過了雕花門,連忙一把抓過面前的銀票往天上一揚。
白花花的銀票紛紛揚揚地落下,場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在漫天的錢雨中,魏子耀擠開回過神來開始哄搶的人群,快步追上林晉桓的腳步。
離開賭坊之後,魏子耀緊跟在林晉桓身後問道:“已經甩掉長生宮的人了?”
林晉桓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上了馬。景瀾從後方牽著馬走上前來,在魏子耀身側道:“季寧親自帶人追著我們的船往豫章方向去了。”
“呵。”魏子耀難得地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冷笑,言語間不無嘲諷地說道:“這季寧宮主不愧是淨明大師的生前摯友。”
在數日之前,林晉桓的人在長生宮的船上截獲了季寧的書信。原來此前各大仙門之所以能在魏子耀回小長安寺的路上設計截殺,都是季寧從中傳信。
魏子耀得知此事後,便請求林晉桓帶他離開。林晉桓這次答應地倒是爽快,他沒有提出任何交換條件,連夜帶著魏子耀離開了長生宮的大船。
只是......
林晉桓喊住準備上馬車的魏子耀,端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問道:“季寧怎會對你的路線如此清楚。”
魏子耀掀門簾的手一頓,背對著林晉桓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林晉桓繼續問道:“你回寺的路線都有誰事先知情。”
魏子耀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半晌之後他才回過頭來對林晉桓如實說道:“只有我和師父。”
林晉桓聞言,心下便了然了幾分。他不再追問,打馬率先往前走去。
夜裡林晉桓一行人在懷遠鎮上的一家客棧投宿。趙大海進門的時候看見他們的門主正坐在燈下把玩著一枚滿是裂紋的玉佩。
趙大海就是此前臨安分壇的刀疤男,這段時間他被派遣來負責臨安江域的搜尋工作。趙大海帶著一隊人馬沒日沒夜地搜索了好幾日,仍然沒有發現門主要找的那個人的蹤跡。
趙大海匯報完了這些日子的搜尋情況,見門主久久沒有言語,於是壯著膽子說了一句:“這麽久過去了,怕是…”
門主的目光從玉佩上移開,淡寫輕描地朝他掃來。
趙大海甫一接觸到林晉桓的視線,瞬間就住了嘴。
* * *
薛遙踩著一地的亂石踏上了岸,他將身上濕透的外袍脫下來隨手搭在肩上,最後回望了一眼已然恢復平靜的江面。
長生宮的大船早已揚長而去,隻余下那艘破爛不堪的小船在江水中無聲地沉沒。
薛遙回過頭,邁步朝不遠處的密林走去。
他又想起了船上的那枚疾行鏢,不免覺得有些好笑。虧得林晉桓想得出這樣的餿主意,若不是薛遙偷偷潛上了那艘小船,就憑那小孩子的玩意兒,怕是拖不了季寧這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