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越發凌厲的殺招,薛遙徒手抓住晉儀的劍刃,生生停下了晉儀的攻勢。
有血自手掌湧出,他卻渾然不覺。
“雖然說這些已於事無補。”薛遙挺身迎向晉儀,進一步握緊了掌中的劍。他直勾勾地盯著晉儀的眼睛道:“我做過的事絕不後悔,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林晉桓。”
“撒謊!”晉儀見薛遙死不悔改,怒意更盛,手中的劍終於破開肉掌,刺向薛遙的喉嚨:“你知道你利用的是什麽嗎?你踐踏的是什麽嗎?”
薛遙直面劍鋒,不避不閃,他已不願再辯解。
劍擦過薛遙的臉,**他耳邊的石壁之中。利刃入石的刮擦聲在耳邊炸起,面前的晉儀已經滿臉是淚。
她不是不忍,她只是絕望地想到若是薛遙再死一次,林晉桓要怎麽活。無論是繼續踏遍千山,還是寒夜苦守,晉儀都無法再次面對。
“我不可能原諒你,我會殺了你。”
晉儀想起了溫橋鶴,她的小師父,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
晉儀狠狠地擦了把臉上的淚,一把拔出石頭上的劍,再度架上薛遙的脖頸。
“我不要你的原諒。”薛遙滿不在乎地笑了聲:“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我不需要任何人諒解。”
“好,很好。”晉儀怒極反笑,劍上威壓不減。她強壓住一劍砍下薛遙腦袋的念頭,抬手指向蓮息堂深處,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要麽從這裡離開。”晉儀手中的劍又逼近了幾分:“要麽死。”
“好。”薛遙揮手擋開晉儀的劍鋒,爽快地應承下來:“但是在我做選擇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晉儀放下劍,生硬地吐出一個字:“說。”
“七邪到底是什麽。”薛遙直起身子走向晉儀:“這十幾年間發生了什麽。”
晉儀一怔,她沒想到薛遙會問這些問題。很快她便回過神來,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入鞘:“好,既然你想聽。”
“我便從頭到尾好好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妹妹們,勞動節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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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無時盡
林晉桓從開雲寺回來時已近黃昏。他原想直接回六相宮,卻不知不覺又來到清心堂。
清心堂內靜悄悄的,香爐中的線香早已熄滅,書案上研了一半的磨又重新凝結了起來。
主人似乎已經離開了許久。
林晉桓強迫自己摒棄雜念,靜下心來隨手翻開了一本書。
直到月上柳梢,林晉桓等的人都沒有回來。
夜幕漸漸低垂,四周安靜極了,林晉桓望向窗外亮著的素紗燈,一時間感到有些恍惚。這段日子仿佛是他做的一個漫長的夢,眼下大夢初醒,他依舊困守在這空蕩蕩的院中,獨自迎來一個又一個日升月落。
沒有人在樹上小憩,也沒人邀他對月下棋。
林晉桓驀地站起身,衣袖碰倒了桌上的筆架。搖擺不定的珊瑚筆架尚未落地,他已閃身離開了清心堂。
門主無事不出清心堂,林晉桓的驟然出現引得迦樓山上人心惶惶,生怕稍有不慎便惹禍上身。
林晉桓對山上詭異的氛圍渾然不察。他遍尋迦樓山不見薛遙的蹤跡,腳下的步法變得越來越快。林晉桓身法如電地在殿堂樓閣中疾行著,心裡早已是一片叢生的荒草,有零星的火種在蔓延。
這一路上他時而鄙夷自己出爾反爾患得患失,著實虛偽至極。時而又釋然地覺得薛遙此時離開,再好不過。
在各種矛盾情緒的交錯中林晉桓來到了蓮息堂,當他看見蓮息堂內的身影,心中的野火頓時躥到了最高點。
蓮息堂內寂靜無聲,薛遙正負手站在堂中仰頭看著滿天的神明。他手掌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眉頭緊緊皺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眼前的一幕與十五年前的那日重疊,讓他一時分不清現實和虛妄,接下來將發生的事早已在林晉桓夢中循環了千萬遍。
在那經年不醒的夢中,林晉桓接下來就該走進蓮息堂,在延清等人闖進來後親手將不知吾捅進薛遙的胸口。
然後薛遙就死了。
念及至此,林晉桓用力地推開厚重的大門,迫不及待地要打斷這場噩夢。
薛遙聽到門外的動靜,轉身就看見推門而入的林晉桓。他將受傷的手背到身後,緊鎖的眉頭瞬間就舒展了下來。
薛遙看向林晉桓,笑著招呼道:“來啦?”
這熟悉的畫面刺得林晉桓額角一跳,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你在這裡做什麽。”林晉桓自陰影中走出來,面如沉水地走向薛遙。他的臉上無悲無喜,誰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心裡已被往事折磨得幾乎要潰不成軍。
只聽林晉桓對薛遙說道:“你跟我出去。”
他的聲音裡毫無波瀾,甚至要比平日裡還要冷硬幾分。
薛遙站在原地看著林晉桓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突然想起了晉儀的話。晉儀說:“…林氏一族自古與七邪共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薛遙開口說道:“每十五年若不以三千人命活祭,七方邪神便會破陣而出。”他口中說出的話與腦海中晉儀的聲音重疊:“七方邪神能掌控世間所有的惡,那時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