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紅筆在兩個答案上毫不留情地畫了個零：“都沒分。”

　　賀醒：“……”

　　路原：“……”

　　一大一小不敢怒也不敢言。

　　……

　　小言潭定下了兩天后回帝都的星船票，言晝到時候會來接他。他在沈眠和賀醒的幫助下，已經把落下的課程全部補完了，做了幾張卷子之後，確定考試沒有問題，提前回家也只是要適應星球間不同的氣溫和時差。

　　自從行程訂下之後，言潭的心情漸漸低落下去，除了和朋友分別的不舍，還有對過去那種日子的恐懼。

　　他在育幼院的這段時間，習慣了被理解，習慣了被傾聽，他害怕再回到家裡，面對的還是難以溝通的父親。

　　就像言渙當時說的，言潭內心對他的父親有不信任的感覺。這種不信任讓小龍崽內心深處認為沒有達到父親要求的自己，永遠都不會得到父親的喜愛。

　　那是潛意識裡的聲音，言潭自己都沒注意到，無論言潭怎麽告訴自己不要害怕，父親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他內心始終有聲音告訴他“還是一樣的。”

　　他始終不是父親期望的那個小龍崽，成績不如捷安和星斐優秀，長相不如萊茵美麗，也不像路原，在哪裡都讓哪裡有歡笑聲。他只會畫一點畫，

　　而且現在，他居然還害怕，連院長和賀叔叔誇獎過的“小英雄”都不是了。

　　沈眠第三次路過畫室的時候，發現言潭面前的畫布還保持著自己第一次路過畫室的樣子。言潭是個靈感充足的小龍崽，那些奇妙的畫面總是信手拈來，對著畫布發呆的情況很少見。

　　賀醒湊過來看了一眼：“因為要離開育幼院所以很難過吧。可能還有點害怕？”

　　沈眠：“言晝到底靠不靠譜？”

　　賀醒微微笑了一下：“靠譜，再不靠譜，言老將軍打斷他的腿。相信我，他真的後悔了。我回來之前還給他出了個主意，保證有用，放心吧。”

　　沈眠雖然不知道賀醒出了什麽主意，但賀醒做事還是很靠譜的，他也就沒有多問，現在哄好言潭更要緊。

　　沈眠輕輕敲了下畫室的門。

　　對著畫布發呆的言潭連忙擦擦眼睛，“院長？賀叔叔？”

　　賀醒笑著揮揮手，跟在沈眠身後走進畫室。

　　沈眠站在言潭身邊，看著一片空白的畫布：“今天不想畫畫嗎？”

　　言潭畫畫的時候都會保持擬人形態，今天穿了一套深藍色的衣服，下意識垂下頭，不想讓沈眠看見他紅著眼睛的樣子。

　　因為要回家就哭唧唧的，一點都不小英雄，到時候連院長都不喜歡自己了怎麽辦？

　　沈眠見他低頭就知道，這是很久不見的小哭包又重出江湖了。

　　倒霉的言晝，出來刷一次存在感就要讓院裡的小龍崽不開心。

　　言潭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有哽咽的跡象，露出笑臉：“畫了的。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要畫什麽了。”

　　小龍崽的眼睛都是紅的。

　　沈眠沉默了一下，輕輕攬住他。

　　賀醒坐下來，先是看了眼畫布，然後笑著開口：“那就畫我吧。畫完拿出去賣，路原推銷，我代言，一千五百星幣一張，賺到了星幣就平分。”

　　沈眠：“……”

　　他仔細看了眼畫布，突然發現漆黑底色上的那些金色小圓形不是星星，是星幣，還標注了不同的數字面額。

　　他還以為言潭畫了一幅未完成的星空畫。

　　作為完全習慣網絡支付的人類，沈眠身上都沒有幾個星幣，已經完全忘了星幣的樣子了。上次掏給路原的星幣就是沈眠身上為數不多的星幣，剩下的都是一些紙鈔。

　　言潭還真的有點心動：“真的能賺到星幣嗎？我要是可以養自己就好了。”

　　沈眠和賀醒對視一眼，沈眠順著言潭的話往下說：“怎麽會突然想養自己？每天吃不飽嗎？”

　　“不是不是，”言潭用力搖頭，“每天都吃得很好！”

　　早餐，午餐前會發一個零食包，午餐，下午一頓小茶點，晚上有晚餐。

　　言潭漸漸垂下頭：“我是覺得……我要是可以養活自己，就可以多照顧立維亞，也不用回……其實我有一點害怕。”

　　難過的時候最怕安慰，獨自的時候會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有溫暖靠過來就想撲過去大哭一場。

　　“我是不是好沒用，我連回家都怕，我不是一個小英雄。”

　　賀醒揉揉言潭柔軟的黑色短發：“不會怕的是神，怕還去做的才是英雄。”

　　“而且，叔叔向你保證，言晝一定會改的。”

　　言潭揉揉眼睛，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扭頭埋進沈眠的臂彎裡，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嗯。”

　　沈眠和賀醒離開畫室的時候，小龍崽還是垂著腦袋。

　　賀醒看了一會兒，“有點奇怪。”

　　沈眠：“什麽奇怪？”

　　賀醒想了想：“那次安慰之後，言潭好像也漸漸找到自己的價值了，我以為他已經擺脫言晝給他帶來的那些陰影了。”

　　沈眠一點都不驚訝：“知道複發嗎？對了，你給言晝出了什麽主意？”

　　賀醒眨了眨眼睛：“保密。”

　　他想了想：“院長要是賄賂我一下，那我就說。”

　　沈眠衝他勾了一下手指，賀醒湊過去。

　　沈眠低聲：“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