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世家的聚會多分內外,內宅女眷一處,男人們在另一處,且兩處相隔不遠,經常設在相連的兩個廳內,地方小的乾脆以屏風相隔,為的是照顧未出閣的小姐。
是以幾個剛及笄的姑娘都躲到人群後頭去避嫌,又忍不住轉著眼珠偷瞄。
其中偷看陸戟的最多,許多姑娘聽過他戰無不勝的事跡,早就存了好奇,如今見到本尊,非但不似傳聞中那樣凶神惡煞相貌醜陋,反而面如冠玉器宇不凡,訝異之余紛紛羞紅了臉。
然此刻最驚訝的當數虞小滿。
他怎麽也想不到陸戟也來了,而且方才就在一門之隔的另一間堂屋裡坐著。
怪不得那些姑娘們都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只有他,傻乎乎地扯著嗓門,生怕別人聽不見。
眼下瞧著陸戟側頭對段衡說了句什麽,接著便朝自己這邊行來,虞小滿慌得後退幾步,險些撞到牆根。
周圍這麽多人看著,虞小滿到底是穩住心神,收了貓見到老虎的神情,勉強站定道:“你來了……怎麽不說一聲?”
陸戟說:“原本就要來的,衙內有急事,剛到不久。”
虞小滿恨自己拙嘴笨舌,心說完了完了,這下外頭又要傳陸大少爺的閑話了,出趟門都要被妻子拿捏管束什麽的。
正想著該說點什麽扭轉局面,垂在身側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陸戟執著虞小滿的左手,令他掌心向上攤開,將自己的錢袋放在他手中。
“今日領了俸祿,交由夫人保管。”陸戟面不改色道,“以後夫人若是要出去喝茶,或是買些中意的小玩意兒,盡管從裡面取。”
回到陸府,虞小滿仍是不理解陸戟為何要那麽做,難不成他不怕旁人笑他懼內?
傍晚時分,天幕翻起暖色,虞桃又張羅著在院中支起桌子,溫了一壺上回剩下的青梅酒,二人樹下對飲。
聽虞小滿訴說了煩惱,虞桃直翻白眼:“相公對你好、在外人面前給你臉面,你還不樂意咯?”
虞小滿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杯往桌上一拍,道:“他是我的恩……嗯良人,合該我對他好,他待我這般好,到時候我……我更舍不得走了,可怎麽辦呀?”
虞桃哪裡曉得他的煩惱,揮手道:“那就不走了唄。”
“不行。”虞小滿側身趴下,臉貼著桌面,眯著眼睛嘟噥,“要走的,總要走的……”
陸戟回到院子時,虞桃正打算把虞小滿扶進屋,拽著胳膊使了半天勁兒都沒扛起來,見陸戟進來,如釋重負地撒了手:“您媳婦兒可太沉了,勞煩您自個兒把人扛回屋去吧。”
其實虞小滿不胖,只是喝醉了賴桌上不肯起,屁股一撅誰也搬不動。
虞桃回房去了,陸戟接下這個爛攤子,借著臂力強手勁兒大,扶虞小滿的肩令他直起腰。
沉重的腦袋左搖右晃,好不容易支著脖子掀起眼皮,待瞧清楚近在眼前的俊容,虞小滿咧嘴笑起來,軟聲喚道:“陸大少爺,你來啦。”
因著這個笑,陸戟手上動作一頓,將下一步要做什麽都忘了。
如花的笑靨綻放在如墨夜色中,天上繁星都黯然失色。
陸戟知他喝多了,除卻眼神渙散,意識也飄忽不定,眼下發生的事怕是睡一覺就會忘了。
似有一股力量催促著,未多猶豫,陸戟在夏夜微風裡啟唇:“叫我什麽?”
虞小滿迷茫了一瞬,隻一瞬,便揚起嘴角笑得更甜:“陸郎,你是我的陸郎。”
這是除夢囈之外,虞小滿頭回當著面這樣叫陸戟。
或許那晚也叫過,可惜被藥性蒙蔽神智,已然記不清了。
尚未明白過來自己為何要逼對方吐露如此親昵的稱呼,虞小滿反客為主地掰了陸戟的肩膀,浮著兩片紅暈的面頰湊近:“你該叫我什麽?”
陸戟愣住。
“當著旁人的面,叫得不是挺順口嗎?”虞小滿哼哼唧唧地質問,“只有你我二人的時候,怎的就不敢叫了呢?”
眸中水光輕漾,話裡委屈滿溢,陸戟的心也被泡得發軟。
方才與父親談話時小酌幾杯,許是那酒後勁上來,又許是離得太近沾染了酒氣,陸戟覺得自己也醉了。
他松開一隻手,旋即捏住虞小滿小巧的下巴。
而後趁著天黑,趁著醉意尚未消退,趁著明月星辰被烏雲遮擋,循著本能,在那濕軟的唇瓣輕啄一下,再一下,直至唇齒交纏,難舍難分。
吻畢,虞小滿沒骨頭似的靠在陸戟懷中,額頭抵著寬闊的肩,小口小口喘氣。
而陸戟終是遂了他的願,貼在他耳邊低聲喚道:“夫人……我的夫人。”
作者有話說:
三次親親都是小陸主動,嘖
第22章
先前虞小滿天真地以為天旋地轉就叫醉了,這回早上醒來腦袋痛得像被砸了一拳,方知微醺與爛醉的區別。
挺屍好半天才掙扎著爬下床,虞小滿飯也顧不上吃,立刻讓虞桃把剩下的青梅酒藏好,輕易不要拿出來。
“昨晚上,讓你別喝了別喝了,你偏不聽,抓著酒杯死活不撒手。”見他蔫巴巴的可憐樣,虞桃笑得捧腹,“這會兒知道難受了吧?”
虞小滿悔不當初:“下回我要再不聽勸,你直接一掌劈暈我。”
虞桃笑完了,擺手道:“我扛你回房都費勁,可劈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