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生不易,脖子還被剛買的圍巾纏了幾圈,他現在走起路來像個小麵包,或者是一搖一擺的胖企鵝。
沈朝幕自己倒是穿得很少,也站在甲板上,點了一根煙。
龍拾雨一搖一擺地過去和他抱怨:“你看你自己穿得那麽少,幹嘛給我套那麽多。”
沈朝幕抖了抖煙灰,挑眉道:“我有精神力能禦寒,你能麽?”
“我又不怕冷……”龍拾雨說,“我看別人網上說的,這就是標準的,有一種冷叫做奶奶覺得你冷。”
旁邊剛好聽到的方慶笑出了嘎嘎嘎的聲音。
沈朝幕:“……”他莫名其妙當了一次奶奶,心情有些複雜。
臃腫的麵包龍又緩慢移動開了。
這船是獵人哨站的專屬小型作戰船,雖然體積不大,但是特製的金屬能甚至能抵禦狂怒龍鯨的數次撞擊,船在水面下的兩側也有針對異獸的武器,從□□到像鑽頭一樣飛速旋轉的長槍,能瞬間刺入敵人體內,將其重創或者直接攪碎。
雖然破冰能力非常不足,但在海上行動中已經足夠敏捷了。
兩小時前他們剛在集市吃完午飯,就收到了哨站的警告:
昨天有個漁民暈倒在了海岸,今天才在醫院裡清醒過來,描述了可怖的場景:
無數半邊化作白骨的腐朽水手,面帶狂熱地向某個方向伸出雙手。
這個明顯是異獸造成的,星警將這片海域的一切權限都開放給了哨站。
本來這種級別的異獸,哨站是會向獵人調度中心求救的——就像他們之前遇到大群骸骨人魚的襲擊時那樣。但沈朝幕這一行人剛好在,就先緊急把他們調來了這裡。
宋淺淺和黎見春去的地方太遠了,一時半會沒趕回來。
這裡也不止是他們一艘戰術船,後面還跟了七八艘齊頭並進的船隻,在黑色海面掀起雪白的泡沫,頭上則是四五個小型飛行器。
哨站的獵人不多,這次出動了一大半。
作戰船剛剛在碼頭上裝載了些物資,除卻常備的各種罐頭食品,還裝了數種鮮活的海鮮。
龍拾雨在裝海鮮的活艙前站定了,偷偷掀開了艙門的一個角往裡頭打量。
沈朝幕倒是也跟來了他的身邊:“怎麽,想吃啊?”
“嗯。”
“吃吧,不會有人說你的。”沈朝幕指了指甲板的另一頭,“那裡就有現成的燒烤機器,我幫你拿獵人徽章激活就行了。”
於是龍拾雨開開心心,拿著旁邊的大網撈了許多活艙裡的海鮮,放到了一個黑色塑料袋裡,跟在沈朝幕的身後往那一頭走去。
他說:“我還以為,任務期間你們不給吃東西呢。”
沈朝幕邊走邊回答:“有人一直在實時監控周圍,而且現在也沒到任務范圍,所以沒關系。不過,以前有一段時間確實是不給的。”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我有沒有跟你講過一個監查官的故事?就是那個試圖查我們風紀的一個老頭子。他現在應該就在北恩任職。”
“沒有。”龍拾雨一副特別想聽故事的表情。
他身上的衣服實在太厚重了,他還是像個小麵包一樣緩慢移動。
沈朝幕也不知自己怎麽,突然就和龍拾雨閑聊起了這些事情。明明一兩個月前,他還沒有半點和龍拾雨提起過去的意思——
這讓他感覺有點點微妙,但還是開口:“那個時候我剛進協會,那家夥剛好上任了……”
在幾年之前,協會裡上任了一個監查官。
那老頭子是形式主義的走狗,竟然試圖嚴格要求獵人們的紀律,試圖培養這幫殺胚美好的品德,建立起協會在民間的光輝形象,原話是“現在很多人都覺得,我們獵人非常不拘小節非常粗獷狂野,所以是時候改變一下了,告訴他們,我們實際上剛柔並濟,懂得感恩”。
他當時要求,所有隸屬本部的獵人每周都要交一份報告,一份名為“智者的一周”的報告。
報告的具體內容,是寫出獵人們每一天做出的好人好事,然後每天都會在總會的大廳裡、飼養龍鯨的房間旁邊的全息屏幕上,輪流播放這些小故事。
於是他成了協會裡的傳奇。
“那段時間,”沈朝幕說,“其實他還是有點用處的。說句實話,自那以後協會的獵人再也沒有那麽團結過。我和白依依這輩子唯一一次意見統一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們都覺得他是傻逼。”
龍拾雨頓時笑了起來,白氣從嘴裡飄散出來,眼睛彎彎的。
沈朝幕繼續說:“我當時剛進協會的時候,因為背後有個沈家,自然有很多人關注我。”
“他們是很崇拜你吧。”龍拾雨說,手中塑料袋裡有條魚蹦躂了一下。
“不算是,當時他們大部分人都覺得我能直接來總會是靠家裡。”
“噢。”龍拾雨說,“那他們也是大傻逼。”
沈朝幕笑了:“但你要是去問楊知明或者陸山懷他們,他們第一次知道我,都是因為那個監查官。”
“為什麽呀?”
“因為當時我剛入協會不久,就去了曼德星球的無人之地。”
曼德星球的無人之地,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無人之地。那裡除了歪脖子樹、風滾草和土黃色的乾裂大地,就全是異獸了。
曼德不算是很凶險。不過當時作為新人的沈朝幕敢去那裡,還是在協會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都在等他狼狽地掛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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