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拾雨叼著尾巴含糊說:“嚶。”
他仰著修長的脖頸扭動了一下,這回用了點力氣,又被沈朝幕肩抵著肩,死死壓回牆上去了。
他被公主卡在牆角,眼睜睜感受著龍語的效果一點點減弱。
沈朝幕沒有冒然以精神力解開那效果,只是想要透過那層假象,看看傷勢如何。他對精神力的控制何其精準精妙,又專門研究過龍語這種獨特的能力,果然精確地感受到了——
那是一條深且猙獰的傷口。
腐蝕性的精神力隱隱還有殘留。
一瞬間他抓著龍拾雨手腕的手用力了幾分,眼眸晦暗,一字一頓說:“是沈翟乾的?”
……
水燒開了,凱倫將開水倒入茶杯裡,茶葉回旋。
無日光的環境總是很令人疲憊的,奧古斯塔和其他雇傭兵在遠處的帳篷睡得昏天黑地。寒風呼嘯,遠遠能看見達摩克利斯之橋的巨大身影。
她放在身後的詩集被人輕輕拿了起來——
凱倫猛地回頭,精神力像是海潮一樣就要湧出。
面色蒼白的男人卻拿著《星光如你的裙擺》,衝他笑了笑:“海克娜小姐,不必那麽緊張。”
他胸口別著一朵豔麗的折紙玫瑰,花瓣層層疊疊,要開未開。只是他這回左手夾著一個小熊玩偶,一個老式的收音機已經放在腳邊。
“諾,”沈翟笑說,“我去了一趟你的城堡,把你喜歡的東西帶過來了。”
沈翟指導著凱倫做了不少事情,包括如何快速獵殺其他海中的異獸,並將它們在不被沈朝幕和阿卡薩摩發現情況下,堆疊在橋梁之下,以此布置出她全新的“歌曲”。
但她對沈翟還是十分警惕,畢竟那種異獸和龍類的氣息出現在人類身上,還是太詭異了。
奧古斯塔他們注射血液時,也是身上有明顯的異獸氣息。但人與獸的界限還是十分清晰,和沈翟完全不同。
他像個怪物。
凱倫小心地從沈翟手中接過了那個小熊玩偶,摟在懷中,然後目光落在收音機上——
這個是艾奇沃斯·墨菲留下的東西之一,平時他面對著大海寫詩的時候,就會在這種老舊的儀器上播放些歌曲。
據說這些歌曲來自詩人的母星,或是悠揚或是婉轉,有著凱倫從未聽過的韻律。
不會有多少人留意到這種來自舊時代的機器,這是她和墨菲先生之間的秘密。
但是沈翟卻給她帶來了。
凱倫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你是怎麽知道它的?”
“我冒昧進到你房間的時候,剛巧看到了攤開的日記本。”沈翟的語調依舊不緩不急,不會給人帶來半分壓迫感,加上純正的聯盟母星口音,一聽便知道是從小在頂尖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或許是之前那幫闖入者乾的吧。不管如何,”他又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你能高興就好,我很開心幫到你。”
他還把一些舊磁帶帶來了。
凱倫遲疑片刻,點頭說:“……謝謝你,沈先生。”
沈翟隻把手中的詩集掃過幾眼,就合上,放回它本來的位置。然後他突然問:“海克娜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麽?”
凱倫略微愣神片刻,隨後在王室出身的良好修養令她回答:“當然。如果你想的話,我的收音機裡就有舞曲。”
她挑出一盤磁帶放進收音機裡,緩緩轉動。
那是一首悠揚的交誼舞曲。
在這片雪已融化的地面上,沈翟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胛骨之下,慢三起步,裙擺揚開。他們都是出席過無數舞會的人,進退間分外優雅。
凱倫卻並沒有往日的專心。又一個旋身,她垂眸看向沈翟的手腕——
幾日前,那種和螳螂身上一樣的拉扯傷痕不見了。盡管那看上去,不是那麽快能愈合的傷。
但是在老式西裝的袖口之下,她看到了別的痕跡。
那是可怕的燒傷,皮膚起伏不平。和普通的燒傷不同,皮膚完完全全皺了起來,紋路格外詭異,像是荊棘或是利爪,仿佛輕輕撥弄就能脫落,牽連下層層的血肉。
龍息的傷痕。
應當是阿卡薩摩留下的。
她微微愣神,耳邊就聽見男人的嗓音:“怎麽了?”
“沒事。”凱倫重新抬眼正視對方,“沈先生,我為我的分心道歉。”
沈翟低低笑了兩聲,半摟著她又是一個回旋:“你是如此可愛的一位女士,當然沒關系。”他又以低沉嗓音耳語道,“但是啊,看起來你不能毀掉那艘破冰船了。有了吹笛人號,他們就能繼續深入冰川,找到你真正的‘心臟’。”
少女微微抿緊了唇。
男人再次輕笑:“只能期待,你的演唱能大獲成了。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一曲終了,放在一旁的茶早已涼了。
沈翟坐下來後又開始燒水:“我再給你泡一杯。”
“嗯。謝謝。”凱倫在旁邊的小椅子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蛋糕裙。
等水開的過程中,悠悠轉醒的奧古斯塔也過來了。
其他雇傭兵倒和往常一樣沒有跟來——他們都不大習慣於和塞壬這樣的異獸近距離接觸。又或者說,都是獵龍家族出身的奧古斯塔和沈翟,會和她在一起,本來就是單純的利益驅使。
凱倫問:“沈先生,我能請問一下,你為什麽那麽執著於阿卡薩摩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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