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幕任由龍拾雨把花別在他衣領上。
旁邊的楊知明看樂了:“唉你別說,這還很有些反差萌。”
“所以你叫我幹什麽?”龍拾雨問。
“這裡有異獸來過嗎?”沈朝幕想到之前,龍拾雨優異地當了一回警龍。
雖然沒有精神力,可龍拾雨對不同的異獸氣息很敏感,也很熟悉。
“有過的,但我不知道是什麽。”龍拾雨說,“我再聞聞。”
他順著機器人上留下的異獸氣息,又往花園深處走了走。
然後他捕捉到了什麽,微微皺起眉頭,快步穿過這茂盛的樹林,走到了一堆齊腰高的雜草中。
雜草中也有兩個報廢的巡邏機器人,混著大片的荊棘。
沙漠飛鳥將荊棘也帶來了這裡,這種特別的荊棘能在黃沙中大片生長,刺上帶微毒,被刺傷了會痛癢難耐。
現在荊棘被大片地壓扁了,一場戰鬥發生在這裡過。
於是在荊棘上,龍拾雨找到了藍白色的毛發。
時隔多日,皮毛上依舊帶有細微的電流,滋滋作響。
而這異獸的氣息……
瞳孔中的金色翻湧如暗潮,殺意在心中咆哮。
這異獸的氣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找到了?”他身後的沈朝幕問。
“嗯,”龍拾雨回答,“是羅亞以諾。”
……
雨還在下著,地面的泥濘濺上了白依依的臉頰。
白鹿已經負傷了,跌跌撞撞地走在林間。
再往前一點,就是協會的防線。
那個古怪的騎士異獸真的擋在了她的身後。
但即便是那樣,那龍類還是像瘋了一樣地追逐她。爆發的雷電超出了她的想象,其中蘊含的力量是如此有毀滅性,在雨點中狂舞。逃跑時,一道雷刃刺穿了她精神力的屏障,全靠她憑借本能,才堪堪避開。
雷刃自左肩側而過,瞬間皮肉已經焦黑了,白骨外露,再怎麽用精神力抑製,傷口也一直流血。
很疼。
白鹿也是在那時受了傷,而在凝成屏障後,她也沒有足夠精神力來治療白鹿了。
急救噴霧也沒用,白依依切下衣衫的一角暫時包扎,不讓傷口暴露在雨水之中。
不知何時,身後的戰鬥聲越來越遠,基本聽不到了。
……是逃掉了嗎?
她有點不敢置信。
這麽多年,靠著優秀的人脈與獸族獨特的直覺與敏銳,還有許多的經驗,協會所派的任務在她手上,完成度永遠是最完美的那個。
和喜歡擅自行動的沈朝幕,與永遠失聯的烏瑟比起來,她能隨時響應協會的號召,而且對異獸的立場與秋若雯完全一致。
在沈朝幕被取消首席資格後,她更是自信滿滿,下任首席就會是她。
這幾日,白依依一直以這種身份自居。
她的實力雖然比不過其他首席競爭者,但也勝過尋常獵人太多。
但如今,這碾壓性的力量依舊讓她顫栗,讓她不由自主地逃竄。
一個已經被“殺死”的,現在看起來毫無理智的異獸王,就是這樣的實力嗎?
那幽靈鯨和阿卡薩摩又會是怎麽樣的存在?
上次體驗這種無力感,還是在卡珊德與沈朝幕的交手——但那交手太過短暫,沈朝幕也沒有用盡全力。
白依依將一縷濕漉漉的頭髮撥到腦後,心中滿是空蕩蕩的挫敗感。或許是因為受傷了,她覺得雨水很冷。
身後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白依依的瞳孔放大,手中的鐮刀就要向後挑去——
“等等等等”黑騎士氣喘籲籲地說,“是我”
他看起來狼狽極了,戰馬的一隻眼睛被雷電灼燒,盔甲融化,只剩了黑洞洞的眼眶。而騎士的左手也斷了,右手還緊緊握著那把重劍。
幽魂者這種異獸並沒有實體,即便是斷肢,也能在漫長的一段時間後好轉。
但那種手臂被割裂的疼痛,卻還是真真實實的,半分不減。
白依依恍惚了:“你沒死?”
“運氣好,”黑騎士的嗓音很虛弱,“羅亞以諾和那個男人打起來了,我們應該是逃掉了。”
白依依也確實感受到,異獸的陰冷氣息完全消息了。
雷暴雨收斂了聲勢,天空正在慢慢轉晴。
她說:“他們不是一夥的?”
“我不清楚,”雨水在騎士的盔甲上流淌,黑騎士回答,“羅亞以諾已經是個瘋子了,沒有人能夠控制得了他……不過那個西裝男看上去也是個瘋子。”
一時白依依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是一萬個沒有想到,黑騎士還能活下來的。
協會的防線就在前方了。
她應該就在這裡把異獸解決了,就像以前一樣。黑騎士現在很虛弱,對她毫無防備,只要輕輕一擊……
握住鐮刀的手隱隱用力。
可或許是這個雨夜太冰涼了,讓人提不起乾勁。
最後她的手還是失了力道。
白依依說:“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現在要回防線。如果這真的是羅亞以諾,我們會再回來的。”
“我們”。
這個詞又讓她恍惚起來。
現在她心中還滿是恐懼,和落荒而逃的屈辱無力。
她一直是有著這缺點的,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到了最關鍵時刻,怎麽樣都沒有那種超脫生死的從容氣度,甚至會自亂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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