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開心地鼓起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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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司予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說他們是范老師喊來送東西的,馬上就到村口了,讓司予出來接一下。
司予隨口問了句東西有多少,那邊回答說有一卡車那麽多。
司予:“……行,麻煩大哥稍等會兒,我馬上就到。”
他出門想叫上林木白幫忙,屋前屋後找了一圈也沒找著人,估計是去村裡挨家挨戶抓賊了。
他歎了口氣,想著找小鹿和林曉平幾個幫幫忙,要實在叫不著人,隻好他自己多跑幾趟,一趟趟搬回來了。
司予回屋背上自己的大背包,往橋上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眼神停留在橋邊那輛通體漆黑的酷炫拖拉機上。
他摩梭著下巴想了想,一人座的拖拉機,後邊栓個板車,一趟能拉不少貨吧?
司予告訴自己這是公事公辦,他是村裡的教師,因公征用一下村民的拖拉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即使他對拖拉機的主人有私心,私事公辦不也挺好嘛!
他幾乎沒做什麽心理掙扎就輕而易舉地說服了自己,邁著大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43號房門前,才剛抬起手就慫了。
——算了算了,乾脆自己多跑幾趟得了!萬一戚陸拒絕他,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司予剛要轉身離開,腦子裡想起小福的“融化冰塊理論”。
——不行,把理論化為實踐的第一步要是就這麽失敗了,他豈不是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司予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敲響了鐵門。
十多秒後,鐵門緩緩打開,一身黑衣的戚陸站在門裡,神色淡漠:“司老師,有事?”
司予點點頭,說:“那個……范局給我送了一車東西,能不能麻煩戚先生開車載我拿一趟?”
“不能。”戚陸毫不猶豫地要關門。
“等等!”司予撐著門框,往門縫裡探進半個身子,戲謔地眨了眨眼,道,“戚老師不答應的話,我就告訴大家昨晚牛奶失竊的故事。”
戚陸饒有興趣地挑挑眉,問道:“司老師在和我談條件?”
“不是喔,”司予心跳的很快,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輕聲說,“我是在威脅戚先生。”
戚陸搖了搖頭,微微上揚的嘴唇間發出一聲低笑。
“答不答應呀,”司予彎著眼睛,膽大包天地拽了拽戚陸寬大的鬥篷袖子,“戚裡巴巴先生。”
第31章 醉翁之意
時隔一個多月,司予再次坐上了拖拉機拖著的班車,只不過不同於上回的黑燈瞎火,這回拖拉機行駛在青天白日下,路上還遇見幾個村民,搖著手和他打招呼,喊司老師好。
司予一邊忍著顛簸,勉力保持平衡的同時還不忘控制面部肌肉,嘴角三十度微揚。他被顛得說不出話,隻好向和他打招呼的村民們點頭示意,樣子頗像城裡領導下鄉慰問同志,很有幾分威風堂堂。
拖拉機駛到村口停下,司予跳下板車松了松筋骨,踮起腳往外一看,一輛小卡車已經等在小道外了。
那大哥還挺實誠,說是拉了一卡車果然就是一卡車,一點都不帶誇張的。
他繞到拖拉機車門邊,戚陸靠在駕駛座椅背上,一邊手肘搭著車窗窗框,另一隻手扶著方向盤。
“戚先生,”司予看了看戚陸搭在車窗上的手肘,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也用自己的一隻手撐著窗框,手掌外側似有似無地碰觸著戚陸的肘部,他踮起腳對戚陸說,“能辛苦你幫我搬點東西嗎?”
戚陸瞥了幾眼司予的手,手指尖按著窗沿,邊緣泛起白色,指甲修的很短,扁扁窄窄的,看著怪可愛——不是,是怪讓人心煩的。
戚陸收回手,把鬥篷兜帽的帽簷又往下拉了一點,冷冷道:“不行。”
司予撇撇嘴,不敢再得寸進尺,於是見好就收,對戚陸搖了搖手:“那就麻煩戚先生稍等我一會兒,我搬好東西就來。很快!”
戚陸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假寐,一點反應也不給。
司予揉了揉鼻子,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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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牌上仍然掛著熟悉的4G廣告海報,山間狹窄的進山通道仍然霧氣濕重。
司予越走越近,霧氣也越來越濃。剛才在遠處還依稀能看見外頭停著的卡車影子,走近了反而什麽也看不見。
配色鮮豔、喜慶歡騰的海報一角沒粘牢固,一陣風倏地刮過,海報瞬間被掀起了一半,被風吹的在鐵板上拍的“啪啪”作響。一股森冷氣息漸漸從司予腳底心躥起,他背上泛起一陣陣涼意,大太陽曬著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視線鎖定在那輛通體漆黑的拖拉機上,他才覺得那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褪去幾分。
司予甩了甩頭,覺得自己這小神經實在是過分纖細了,光天化日也能被一陣風給嚇著。
他硬著頭皮穿過入口那團濃霧,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什麽也看不見,不是白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片虛無,周遭沒有一絲顏色、沒有任何活的生命體,他的五感全部喪失,只能感覺空氣是濕的、是冷的。
但這個瞬間確實只是一瞬間,下一秒,他便一腳踏出濃霧,初春的太陽暖和的很真實。
司予搓了搓手指,掌心還殘留著薄薄一層水汽。
他轉身看了一眼,霧只是山間很尋常的霧,在狹窄的山口匯聚,行成一道純天然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