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局,”司予斟酌了一下措辭,謹慎地問,“阮阮有沒有什麽……宗教信仰之類的?比如她信不信佛啊道啊這些?”
“不可能,”范天行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們政府人員都是無宗教同志,高舉辯證唯物主義旗幟!”
“……”司予嘴角僵了僵,“是是是,是我覺悟太低了。”
掛了電話,夕陽已經完全墜入了地平線下,屋裡沒有開燈,只剩下微弱的天光。
司予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陷入了沉思。
阮阮手裡的那張符咒,巧妙地和他爸留下的《鬼怪寶鑒》聯系到了一起;阮阮和古塘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從戚陸這頭問線索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只有等到後天阮阮來了,司予去找她本人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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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司予睡得早,才過九點就有了困意,包進被窩裡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才睡著沒多久,突然房間窗戶被敲得砰砰響,司予驚醒過來,隱約聽見窗外有小孩嚎啕大哭的聲音。
“……小福?”
他愣了愣,一個激靈後掀開被子下了床,連鞋都來不及穿,跑到窗戶邊,一把拉開窗簾。
窗外,小福穿著乳白色睡衣,懷裡抱著一個黃色抱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都是眼淚,眼圈紅通通的。
小家夥哭狠了,嗓子都是啞的,邊流眼淚邊抽噎。
看見司予,他嘴巴張了張,片刻後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
“嗚嗚嗚哇!哥哥!”
第27章 吵架
司予嚇了一跳,夜裡風大,小家夥又穿的單薄,人還沒有窗戶高,站在窗框底下邊哭邊發抖。
他趕緊翻出窗,先架著小福的胳膊把小家夥抱到窗框上,再翻進房間裡,把小家夥抱下來,然後關緊窗戶,調高屋裡的暖氣溫度。
小福坐在他腿上,緊緊抱著自己的黃色小抱枕,眼淚把衣領都打成濕漉漉的一片。
司予一隻手摟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給他擦臉。小家夥怪可憐的,哭的一抽一抽,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種情況,但直覺告訴他,大人對一個小孩兒說“別哭了”肯定不會有用,倒不如先讓他自己哭痛快了。
他輕拍著小福的背,防止小家夥哭岔氣。過了得有十來分鍾,小福哭累了,靠在司予胸膛邊打細細的小嗝邊啜泣,鼻子裡冒出一個碩大的鼻涕泡泡,“啪”一下炸開,糊了一臉鼻涕沫沫。
“成小髒貓了。”司予用紙巾包住小福鼻頭,小福擤了一下鼻涕,漸漸平靜下來,窩在司予懷裡擺弄自己的抱枕。
司予顛了顛腿上的小家夥,柔聲問他:“和哥哥說說,為什麽哭呀?”
“主人……”小福抬頭看著戚陸,大眼睛裡迅速又蓄滿了眼淚,他扔下抱枕,摟著司予的脖子,抽泣著說,“主、主人不要小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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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福回到家沒多久就開始上吐下瀉。
他這個年紀的小妖怪隻相當於人類四五歲的小孩,腸胃本來很弱,加上中午又吃了生蟹,回家後趴在水池邊,吐得就要虛脫。
戚陸皺著眉,撚了小紙人去山裡摘草藥,換下小福吐髒的衣服,擰了熱毛巾給小家夥擦乾淨身子,一點點地喂他喝溫水。
小家夥幾乎要脫力,蔫巴巴地躺在床上,嘴唇毫無血色,小手拉著戚陸的小指頭,眼巴巴地盯著他看,希望得到主人的安慰。
但戚陸天生就沒點亮“安慰生病的小屁孩”這項技能,哪怕心裡再多擔憂,臉上也是毫無波瀾,仿佛一尊沒有感情的塑像。
他非常不解風情地抓著小福的手,一把塞進被窩裡,嚴厲呵斥道:“下次還敢不敢亂吃東西。”
小福有點委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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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小福就躺在小床上睡了過去。戚陸不放心他,拿了張椅子坐著,一直守在床邊,時不時用手背探一探小福額頭,確認小家夥沒有發燒。
半小時後,小紙人抱著一捆草藥回來。戚陸把草藥碾成渣,又在櫥櫃裡取了一個小藥瓶,倒進一點粉末,摻進燒開的熱水把藥粉和草藥渣攪勻,接著叫醒了小福。
小家夥一看見黑糊糊的藥汁就皺眉頭,撅著屁股縮在被窩裡,嚷嚷著說不喝。
戚陸揭開他的被子,端著藥碗站在床邊,皺眉低聲呵斥:“小福。”
小福不安地扭了扭小屁股,聽主人的語氣,不喝藥是不可能了。
他苦兮兮地坐了起來,仰著臉和戚陸談條件:“主人,加一塊甜甜的小熊軟糖好嗎?”
藥不能放久,一旦放涼了就會影響藥性。戚陸沒有心情和小福扯那麽多,把碗遞到小家夥嘴邊,硬梆梆地說:“沒有糖。”
“哥哥家裡有!”小福高舉著手臂,眼睛亮晶晶的,“小熊軟糖,很甜很甜喏,不過小朋友一天只能吃三顆,小心牙齒變壞!”
戚陸巋然不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小福,眼神沉靜無波。
小福眼裡的光彩霎時就褪了下去,高高舉起的手臂也耷拉了下來,兩手接過藥碗,皺著眉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碗藥。
藥苦是真的苦,小福喝完後一直皺著臉,張著嘴不停哈氣。
戚陸看著小家夥和一隻小哈巴狗似的,去小廚房接了一杯溫水,轉身剛要離開,他身形一頓,腳步又返回到壁櫥前,取出裡邊的一罐砂糖,舀了半杓倒進水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