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行敲了敲桌面,“噓”了一聲,示意司予安靜。
台式電腦正在播放一段視頻,從畫面看,是一段監控錄像。
凌晨兩點四十八分,街道空空蕩蕩,除了偶爾有風吹起路邊的塑料袋,此外一絲響動也沒有。
夜色正濃,正是靜謐時分,平靜如死水的十多秒過後,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了鏡頭裡。
司予頭皮一緊,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幾分。
男人看身形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從慌亂的步伐不難看出他正在逃跑,他一隻手捂著脖頸,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滲透出來,在他身後的路面上砸下一串血印。
即使透過無聲的黑白畫面,司予也能感受到他的絕望。
男人每跑幾步就驚恐地回頭往身後看,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後面追著他,但他已經流了太多血,體力也終於到了極限。他眼前漸漸模糊,脖頸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感,他卻不敢痛呼出聲,生怕追著他的那東西會順著聲音循來。
——事實上,這是一片商業區,夜晚商鋪關門後仿若一座空城,他叫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疼痛和乏力如同潮水般同時湧來,男人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空無一人的馬路,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路邊一個深綠色垃圾筒後邊,試圖以此為掩護,獲得片刻喘息時間。
但是很快,一陣勁風襲來,空氣中卷起令人絕望的血腥氣味,男人驚恐地抬頭,一片碩大陰影將他牢牢籠罩。
范天行敲下了暫停鍵。
屏幕定格在男人瞪大的雙眼和緊縮的瞳孔中,司予背後冒出一層冷汗,右手緊緊攥住桌角。
“他看見什麽了?”司予深吸一口氣。
范天行起身站到窗邊,背對著司予搖了搖手:“你自己看。”
司予按下播放鍵。
看那片陰影的形狀,似乎是長著雙翼的鳥類,但不會有如此大的巨鳥,身形足以將一個壯年人類完全覆蓋。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看,男人像是死去了思考能力,瞪著空洞地雙眼,兩手緊緊圈住自己的脖頸,雙腿徒勞地做出蹬踹的動作。
那片陰影的主人像是正在欣賞獵物死前垂死掙扎的場景,足足過了一分鍾,這片陰影才從空中落到了地上。
司予心頭猛地一跳,凶手不是什麽龐大的巨鳥,那是一個生著雙翼的人——用更準確的話說,是血族。
凶手始終背對著監控鏡頭,身披暗色鬥篷,戴著兜帽,身形在羽翼和鬥篷的掩蓋下有些模糊不清。
他半蹲**,像是完成什麽重要的儀式一般,手指在男人扭曲的臉上畫了一個符號。接著,他緩慢地扣住男人的脖頸,優雅地低下頭。
司予閉上雙眼,不忍去看男人死前掙扎著蹬動的雙腿。
辦公室裡沉默了很久,范天行背對著他,疲憊地問:“看完了?”
“嗯,”司予點頭,“他是李博,對嗎?”
“嗯,阮阮告訴你的?”范天行歎了一口氣,緩緩轉回身。
司予迅速將一個U盤從主機接口拔下,順著手掌滑進襯衣衣袖裡。
第53章 澆花
“你真的要動他?”
范天行站在窗邊,看著司予的身影走出大樓,消失在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癱坐在待客用的沙發椅中,眉心顯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我等了一百年,”辦公室中響起另一道低沉的男聲,“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
范天行仰頭靠著牆,雙眼緊閉,疲態盡顯:“他是好孩子。”
他腰後墊著一個護腰靠枕,是司予剛才來的時候特地給他買的。
“你心軟了?”靜默片刻後,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想清楚,錯過了這一次,可就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范天行十指微動,半響,他緩緩張開眼:“你看見了嗎?小司……司予脖子上的東西。”
“是他的血,”男人冷冷地嘲諷道,“純血族的血,他倒是舍得。”
“他在警告我們,”范天行有些猶豫,“他會不會發現了?”
“就憑他?”男人輕蔑道,“他和他的父母一樣,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你知道是什麽嗎?那就是心太軟。”
范天行沒說話,抽出身後的護腰靠枕放在腿上。
“一旦有了軟肋,那就是個廢物。”男人冷笑著說,“而廢物,是不配做一族首領的。”
范天行一手在靠枕上輕拍了幾下,繼而把靠枕甩到沙發另一頭,握拳說:“別忘了你答應我什麽。”
“放心,”男人的聲音充斥著赤裸裸的貪婪,“等我吸乾我們這位至高無上的純血族的血,火已經點起來了,就看你的好孩子小司怎麽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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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回來路上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大堆有用的沒用的東西,臨走沒忘了在海鮮區選了五隻青殼大螃蟹。
他特地起了個大早出的門,和范天行聊了一上午,按理說時間本來相當富裕,無奈古塘這地兒實在太遠了,打車來回都得花六個小時不止。
從超市出來都將近下午四點了,等回家天估計就黑透了,他站在路邊叫車,一連碰上三個司機都拒,一聽他要去郊區古塘臉色都變了,恨不能把頭搖成撥浪鼓,連聲說不去不去那鬼地方誰去誰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