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傳來的觸感溫熱,比一般的人還要更燙一點……很,溫暖。
對於兩輩子都從來不敢交朋友的加文來說,這是有些陌生的觸感。
加文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加文問。
——[康斯坦丁]。
小寵物說出的是古語,加文曾經學過一點,勉強能聽懂。
康斯坦丁,神話裡的黑暗神,被信奉黑暗神的教徒稱為“君士坦丁”。
這可不是什麽好名字。
“換了吧。”加文的語氣平淡,態度卻很堅決。
[好……好的。]小龍人低下了頭。
加文想了想,抬起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日歷,“今天……臘月三十。你叫除夕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撩開了小寵物的頭髮。
加文眯起了眼,繼續問:“你之前說你能幫我,你能幫我什麽?”
除夕頓時抖了抖。
就在這時,除夕宛如下定什麽決心一樣,雙手抱住了加文撩他劉海的手指。
然後,低下頭,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
加文的手指尖被燙了一下,宛如受到驚嚇一樣,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收回的速度太快,除夕因為慣性,“撲通”一下倒在了枕頭上。
[對……對不起……]除夕哭喪著一張臉,跟他解釋,[我剛出生就在籠子裡……這是一個籠子裡的同族教我的……她說你們人類喜歡這樣。]
“……”
不,見鬼,我不喜歡!
加文忍不住甩了甩手,終於把那種陌生的觸感丟到了腦後。
四目相對。
除夕鼓起了勇氣,靠在了加文的掌邊,終於再一次說話了:[那個……我……騙你的……他們要剪我的翅膀……我不想被剪掉……翅膀。]
成年後的小龍人是會飛的。
向往自由是這一種族的天性,為了防止他們趁主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掉,每個被抓到的小龍人都會被剪去羽翼。
然後為了掩飾那醜陋的肉瘤,人類又會給它們裝上各式各樣的翅膀裝飾。
可能比原本的羽翼更加華麗、鮮亮,只是永遠也飛不起來。
加文的嘴角動了動。
好在他買下除夕,只是因為想知道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此時聽到除夕這麽說,倒也不是特別失望。
加文有些頭疼。
他雖然沒表面上那麽窮,但是實際也並不寬裕。而養這種精貴的寵物……對他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但是如果不要它,那像除夕這種戰五渣,可能根本沒辦法在野外生存下去。運氣不好,直接因為找不到食物而死掉,運氣好一點,被識貨的人捉到手,然後繼續賣給別人,遇上一家心善的人,當個小寵物,被圈養一輩子。
他實在是沒辦法不要它。
更何況這小家夥還受了傷。
加文把除夕握在了掌心,然後翻了個面……抬起了它的一邊翅膀。
加文的手很穩,除夕被捉的牢牢的,被禁錮的感覺並不好受,它有些緊張的扇了扇自己的翅膀,最終服從勝過了恐懼的本能。
它十分溫順的躺在了加文的手心。除夕並不傻,他被捉住的時候只是一顆蛋,從孵化到現在也剛出生四十天,然而只是這四十天,他卻已經見過了太多因為反抗和想逃跑而被活活打死的同族。
對人類的恐懼幾乎已經到了他的骨子裡。
除夕甚至比較慶幸……至少,這個叫加文的人,雖然看起來有點冷淡……但是到現在也沒傷害過他。
加文在它的翅膀根部,看見了一道刀痕。
看樣子,應該是剪刀的剪的。傷口不是很平整,血肉模糊一片。
加文的眉頭緊鎖。他翻身下床,去床底取出了醫療箱。
加文從礦星逃出來以後,傳送到的一顆星球正在打仗,混亂無比,他見過太多平民去醫館求救,最終卻被打了麻藥然後賣去器官。從那以後,加文都不太願意去醫院,醫療箱更是成了家中常備。
因為……他曾經在那樣的醫館當過學徒。
從一開始的於心不忍,到後來的熟視無睹。太多的人,死前朝他怨恨的瞪著眼。
每個人都背負罪惡,而他等著審判。
“我幫你包扎,但是我不是獸醫,只能簡單處理一下。”加文不帶一絲感情地說著,“能恢復多少看命。”
加文打開台燈,把除夕放在了書桌上。
然後接了一盤子的水,用棉簽擦去他身上的汙穢,接著取出了消毒水和止痛藥,熟練的替除夕噴上。這顯然有些疼,除夕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不停的抖啊抖的。
見鬼……他居然覺得這小人抖起來眼淚汪汪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加文在內心咳嗽了一聲,然後取出了繃帶,一圈一圈,細致耐心的替除夕纏了上去。
這就算包扎好了。
過了最初的那陣痛,除夕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了不少。連之前一直折磨著他的鈍痛都消失了。
他坐在桌子上,驚奇的把小翅膀放在了自己面前,伸出小手摸了摸。
……嗯,雖然因為麻藥藥力沒過還是沒什麽感覺!但是!還在自己身上!
——[謝謝您!]
除夕驚喜的張開了口,隔了一會兒,才想起,加文根本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