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站了起來,本來有些想追過去,最終停在了原地。
因為他現在真的有些累了,事實上他的腦子也不太清醒,滿心都是暴戾的情緒。
這種情緒有時候是對外發泄,讓他殺人不眨眼;有時候卻是對內的。
他可能最恨的就是在人類帝國的那段歲月。
他恨自己無能。
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和康斯坦丁說話。
也許東周是對的,修煉了那麽久吞天訣,哪怕劍靈沒了,過去的影響也不可能立刻消散。
加文重新坐下,一個人平複著情緒。
直到,他的褲腿被扯了兩下。
他往下一看,除夕站在他的腳邊,一張小臉有些嚴肅。背後的翅膀大的都能掃地。
除夕金色的眼眸裡反映著加文的影子。
康斯坦丁終歸有些不喜歡這個狀態,他張開嘴,嘗試了幾次,別別扭扭地喊出來一句。
“papa!”
我來看你了。
加文的鼻子莫名有些酸。
他捧起了除夕,放在了桌子上,指著這陶罐,語氣裡終於多了一點不願被察覺的哀切:“你看,這是papa的爸爸。”
康斯坦丁看了眼陶罐,沉思良久,一言不發,撲哧撲哧扇起翅膀,飛向門外。
加文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片刻後,就看到除夕推著和他人一樣大的嬰兒車,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
嬰兒車很小,蟲族這邊幼崽還沒巴掌大,一般都放育兒袋,嬰兒車並不常見。
讓加文意外的是,這個嬰兒車鼓鼓的,蓋著一張毯子,似乎是裝著什麽東西。
除夕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搬運食物的倉鼠。
小車車被推到了加文面前。
“給我的嗎?”加文挑了挑眉,笑著問。
除夕重重地點了點頭,頭上的呆毛跟著晃了晃。
於是,加文用食指輕輕挑開了毯子。
說實話,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嬰兒車裡是一隻幼崽,腦袋上覆蓋著一層軟軟的黑色頭髮,背後長著潔白的翅膀。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呼呼大睡。
像個小天使一樣。
“謝謝除夕,不過我最近可能沒有精力養小龍人……”
“元宵。”康斯坦丁打斷了他的話。
加文一愣,“什,什麽?”
“不是小龍人,”除夕的表情嚴肅,看上去還有一點點生氣,“是元宵!”
連自己孩子都不認識。
這就是喪偶式育兒的下場。
加文的腦海“轟”的一聲,炸開了煙花。
——
帝國,皇宮。
姚重華含笑,自言自語,“看來那位新王,是不打算合作了。”
他和福祿兒做過約定,如果一切順利,就在晚上發出暗號。
如今一天一夜已過,福祿兒恐怕凶多吉少。
可惜了,這條狗他用的還挺順手。
姚重華如今是太子帝師,暫時居住在皇宮內。
他曾經對李知非說,神站在那裡,他就站在哪裡。
那神在哪裡?
在李氏皇族的皇城地下。
皇宮底下,鎖著一條金色的巨龍。
因為長期被取血,奧古斯都身上漂亮的金色鱗片逐漸轉向灰白,看上去無比衰弱。
一條條鎖鏈貫穿他身體的每個位置。
奧古斯都匍匐在地,一動就是鑽心的疼。
這裡沒有光。奧古斯都金色的眼眸半死不活地睜著,卻極其璀璨。
偶爾,能聽見兩聲微弱的龍吟。
寂靜的地下,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奧古斯都的面前。
在巨龍面前,他顯得尤其渺小。
巨龍驟然睜大了金色的眼眸,劇烈掙扎起來,看樣子恨不得直接吞了他。
它身上的鐵鏈在這一瞬間哐哐作響,爆發出萬鈞雷霆。
這裡沒有光,自然也看不清對方是誰。
這個人面對奧古斯都的暴怒,卻面不改色,甚至抬起手,摸了摸它臉上的鱗片。
他笑著說:“讓你出去玩了十幾年,也該玩夠了吧?”
他的語氣聽上去,像是什麽無可奈何的妥協,甚至還有一些寵溺。
奧古斯都盯著他,眼裡燃燒著永生難滅的怒火。
他咬牙切齒道:“……李、應、天!”
許多年前,老教皇去世的前一天夜裡,做了一個預知夢。
夢裡有隻金色的巨眼,巨眼裡倒映著一個渺小的人影。
老教皇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神棍慣了,還是給出了似是而非的讖語。
他說,“深淵裡,帶來噩運的惡魔睜開了眼,眼裡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後來有一天,姚重華也做了相同的夢。只是他以為,那隻金色的眼眸屬於康斯坦丁。
奧古斯都過有很多名字。比如倚豔笙,比如赫侖,比如海倫娜,又比如,趙太一。
他比康斯坦丁小那麽點年歲。
在他們的故土土崩瓦解的時候,奧古斯都才剛剛繼承“奧古斯都”這個名諱。
他們的故鄉成為了“域外戰場”,“神明遺跡”。奧古斯都被迫開始在宇宙間流浪。
這個世界和他們的世界不太一樣,有許多人形生物,大多都很孱弱。
自稱為“蟲族”的人形生物要強一點,自稱為“人類”的生物因為不會修煉,因此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