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自己大概會怎麽做呢?
加文沉吟片刻,上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方依舊哭的不能自己。
“算了,我原諒你了。而且你也不用太自責。”他說,聲音輕的像是在安慰什麽小朋友,“來,抬頭,看我。”
卿儀渾身一僵,慢慢抬起頭,一張臉哭的通紅。
加文朝他眨了眨眼睛,那瞬間,他的眼眸驟然一變。
卿儀在這一刻瞪圓了眼,表情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看見了一雙重瞳。
無論如何,這雙眼也不該出現在人類的眼眶裡。
“看見了吧,所以你沒做錯什麽。”
加文把手從卿儀的肩膀上收回。
“我要走了。下次看見我,不要再追過來了。”
第180章
星元歷1212年,戰火已經持續整整五年。
帝國。
皇宮內部不知道多少尺的地底。
李知非已經在這裡枯坐數日,頭髮花白,一直垂落到了地上。
頭頂的夜明珠高懸,照在他的臉上。
李知非老了不少。然而整個人正處於一種玄妙的變化中,一會鶴發童顏,一會風華正茂,來回不止,生機旺盛。
他四周的牆壁上都雕刻著玄奧無比的文字,流光溢彩,尋常人望一眼恐怕都能被活活震死。
這是開國皇帝李應天創的《始皇經》。
李知非能修煉到聖階,本身天賦也不差。
但奈何他見過真正的天才,趙容成的榮光足夠照耀整整一個世紀。
他知道,自己比起對方,原本還差很多。
但是現在,這種差距已經被無限縮小。
漆黑的陰影處,一個年輕的男人的聲音響起:“李知非,你要扛起祖宗打下的江山。”
李知非看上去年齡要比對方大上很多,但是在此時,卻依舊五體投地,連額頭都磕到了冰冷的地上。
對方輕輕頷首,低聲道:“去吧,帝國需要你。”
“是。”
李知非長叩首,再起身,陰影處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同年秋,李知非出關。
他獨自一人來到了域外戰場,廣邀天下人,但求一敗。
第一日,波旁家族丹舒華上場與李知非一站,敗而殞命。
第二日,莫斯利安家族見如是上場,敗。
第三日,道林家族沈郗上場,戰況持續了整整一周,敗。
隨後,加洛林家族隨秋冬上場,敗。
……
李知非的四肢斷了又生,聖人血幾乎灑遍了域外戰場每個角落,就連手裡的天子劍都折斷了數次,卻依然不曾斷絕生機。
域外戰場外的人並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能隱約感受到驚天動地的波動,帝國不少大臣守在外面,淚如泉湧。
“陛下……”
“若非帝國孱弱,陛下何須至此。”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是我等無用!枉費我滿腹經綸,學了這麽多道理!還不如當年棄筆從戎,當一個武夫。”
李知非就這樣打了整整一月。
第二月,別枝在外,徘徊數日,最終也不曾踏入域外戰場。
李知非守了整整一周,域外戰場再也不見有人來。
半日後,滿頭白發的李知非出來了。他身著龍袍,從背影看卻像是一個最樸素不過的老農。
再過數日,人類和蟲族達成了新的協議。
這一次兩族大戰,聖階不得參戰。
當天,別枝回到了王城,召見了別經年。
“孤王果然是老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連試都不敢去試一試。”
別經年臉上一慌,“叔父何必妄自菲薄。”
別枝笑了笑,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別經年的頭。
“你叫孤一聲阿叔,但是孤從小把你當成我的親子養大。那些虛話哄外人也就罷了,怎麽你怎麽也跟孤這麽說。”
別經年不再言語,只是依然用擔憂的目光看著他。
“經年啊,”別枝依然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孤有一件事要囑托於你。”
別經年如今三十余歲,卻已經被當做圖靈家族的家主培養。
若別枝逝世,他大概率會是下一任家主,接任別枝留下的班底。
別經年面容嚴肅:“您說。”
“你還記得當年那位加文神官嗎?”
別經年一愣,似乎不明白別枝為何要說出這種話,“自然……但那位神官自從離開神殿後,似乎就不知所蹤。”
如同曇花一現,仿佛已經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中。
別枝道:“他就是最近盛傳的那個‘執劍人’。”
別經年的臉上出現了微微的愕然。
他也聽過“執劍人”的傳聞,最負盛名的就是之前因為襲殺嵐初歲,而被尼古拉斯的幾位老祖宗追殺……各大家族年輕子弟最近幾年多有折損,這位“執劍人”可謂功不可沒。
目前也不知生死如何。
別枝轉過了頭,看向了別經年,神情全是肅然。
“現在孤時日無多,孤既是以王的名義命令你,也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懇求你。”
“保護好他,這是我孩子的孩子。”
別經年心中震顫,詢問道:“您是指……別夢寒?”
然而,別枝卻不曾接過他的話。只是輕聲道:“孤已經很對不起他了,如果他們父子相聚太早,我有什麽臉面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