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秋冬在李知非的對面入座。
這注定是載入史冊的一次會面,蟲族的元帥,和帝國的元帥。一方代表著王蟲的旨意;另一方代表皇帝的意志。心平氣和的,在戰場之外的地方相遇了。
“別來無恙,您還是這麽……”隨秋冬的視線在李知非的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後,淺淺地笑了起來,“安康。”
可不是,沒死。讓您失望了。
李知非就特別看不上隨秋冬這一點,跟帝國那邊的文官一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屁。
都是千年老狐狸成精,演什麽聊齋。
李知非看向了他的眼睛,開門見山的詢問:“隨將軍叫來我此地,所為何事?”
“我聽說帝國的秦王殿下棋藝精湛,正好比較無聊,所以還請殿下陪我下場棋。”隨秋冬側過了身,接過了一邊隨從捧著的盒子,然後取出了兩罐棋子。
讓他們對立而坐的桌子上忽的光影交錯,出現了一張棋盤。
“不知殿下想執黑還是執白?”
李知非挑了挑眉,隨手從靠近自己的一方棋笥中取出了幾枚棋子。
是白棋。
“將軍怕是找錯人了,國教這一任教皇姚重華的棋藝還算不錯,陛下圈養的棋士都說五百年內無人出其左右,我自小玩慣了刀槍棍棒,於此道一竅不通,怕是不能讓將軍盡興。”李知非舉起棋子,在棋盤上輕輕敲打,表情百無聊賴。
隨秋冬面帶微笑,他輕輕揮了揮,兩人的右側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幕。
李知非這邊是白,隨秋冬這邊是黑。
兩邊各色正方形的圖案按照5X5X4的形式被分割的整整齊齊,一共100個小格。
此時,白色的圖案這裡,熄滅了兩格。
黑色的正方形,則是熄滅了五格。
李知非幾乎是刹那間就明白過來了,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兩方還在場的參賽人數。
此時沒有一個人從荒星裡出來,那麽那些熄滅的方格,就代表著永遠的隕落。
李知非突然大笑了起來:“看這個開局,是我佔了點便宜!”
隨秋冬臉上的笑容更加深邃了,他把正中間的盛放黑子的棋笥拿到了自己的手側,回答道:“既然殿下不會下棋,讓您三子又何妨?”
“請。”
……
在天色將亮未亮的時候,加文終於回到了他降落的地點。
這裡依舊一片靜謐,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一樣。
加文繞著那巨鱷出現的湖泊找了一圈,扒開了池塘上的荷花葉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生長在此處的靈植。
一株龍眼蓮,外深棕,內金黃,掩映在荷花裡,一點氣息都沒泄露出來。
傳說中這是龍的眼珠掉入池中化形所得,食之可成仙……當然,加文一般把這種傳說當《山海經》看。
不過,那本教材上倒是記錄了這株靈植的詳細數據,可入藥,因為蘊含的源氣豐富的宛如一條礦脈,也的確有提升修為的功效。
一般來說,當成熟的龍眼蓮的蓮子被摘下後,周圍方圓十裡都是一幅被吸幹了的樣子,百年內都會寸草不生。
“我覺得我應該就是天選之子,”加文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這個推論非常滿意,“這玩意兒就歸我了。”
但是龍眼蓮最好的采摘時機是等蓮蓬裡的蓮子熟透。
看這花開的樣子,要熟不熟的。
加文長考了一會兒,用劍斬下了一截根莖,中間鏤空,含進了嘴裡。整個人輕輕的沒入了水底,隱藏在了層層的荷葉之下。
機遇不是天天有,富貴還需險中求。
像他們這種修煉之人,一向是與天爭命。
他潛伏了起來,就像是最耐心細致的農夫,等待著果實成熟的那一刻。
這一呆,就是整整一天。
……
水流潺潺。
見青山支起了篝火,烤著一隻肥碩的山雞。他的腳邊是清理出來的一堆雞下水。
火舌舔過山雞的肥嫩的表皮,油“茲拉”一聲滴落在了柴火上,飄起陣陣白煙。
一般來說,他們是不用吃飯的。
但是靈獸除外。
不過,更一般來說,蟲族的習慣是生吃有用的部分……鮮少有見青山這樣,吃的如此有儀式感的。
他甚至還鋪上了餐布,中間還擺放著采摘好的帶著露水的花。
肥美的山雞油脂金黃,灑上了鹽和香料,入口即化。
應該味道不錯,奈何見青山根本吃不出什麽味道。
所有的蟲族都和他一樣,吃不出什麽味道。和喝白開水一個味道。
但是這並不妨礙見青山享受食物。
進食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見青山愜意的眯起了眼,臉上是一個幸福而饜足的笑容,深紫色的眼眸在此時顏色濃鬱的宛如化不開的黑夜。
蟲族多美人,見青山是個例外。
他身高只有一七三,一張臉更是十足的路人臉,眉眼之間全是怯弱,看上去就很好欺負。
不過真的敢欺負他的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畢竟莫斯利安家族的家主生了十幾個兒子,卻只有見青山一個人成為了他指定的繼承人。
他的衣袍上沾了一點血,但是顯然不是他的血。
畢竟他現在身上穿著的,可是人類帝國那邊的作戰服。深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