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氣血的老化,他的境界已經跌落,甚至不得不用長眠的方式來延緩死亡的腳步,但是當年的眼界還在。
面對帝國唯一的異姓親王,縱然是宋少羽,也給出了幾分薄面。
“晉王抬愛了。”
趙天山背著手,視線看向了加文,“一般情況下,趙閥的祖祠的確外人免進……宋元帥,容華這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我擅自做主,讓他認你當個乾爹。如何?這孩子是你的學生,趙容華是我趙閥的嫡系血脈,那他也不算趙閥的外人。”
不知道是不是加文的錯覺,“趙閥的嫡系血脈”這幾個字被趙天山咬的特別死,念的特別大聲,也特別清晰。這句話不是說給宋少羽聽的,分明是說給趙閥的其他人。
趙天山的年紀太大,這就意味著,他活不太久。
齊國公府一脈只剩下了趙容華一個人,這小孩以前行三,家裡最小那個,千嬌萬寵著長大,疲於修煉,怎麽守得住偌大的齊國公府?
陛下還要斬趙容華。
之前沒有人告訴趙天山,但他既然醒了過來,看見這個情況,就不可能不保他。
哪怕趙容成背上的叛國誅九族的重罪。
“容成……”趙天山渾濁的眼珠裡有了一絲沉思,“他從小在我膝下長大,說他叛國,我是不信的。”
但是為了平息全帝國的怒氣,也不可能完全保下他。
趙天山已經下了決定,只要免除了趙容華身上的死罪,就把他逐出趙閥。但是在這之前,他得給趙容華找個靠山。
送上門的宋少羽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更何況,這人對自己學生都這麽好,對自己乾兒子,應該不會差……
宋少羽隻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宋某就厚顏答應了。”
趙天山的臉上有了點笑意,“好。”
他轉過了頭。
——“趙逢清,帶這位小友去見容華。”
東嶽的巨峰之間,之前那位趙二叔祖應了聲“是”。
趙天山收回了視線,對宋少羽道:“我睡了太久,還勞煩元帥為我講一下近日帝國的局勢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宋少羽笑道。
趙逢清朝他走了過來。
加文側過了頭,看見宋少羽對他點了點頭。於是他徹底放心了起來。
“謝謝您,老師!”
這一聲老師,叫的特別真心。
他不是什麽不分好歹的人,加文自然之道,宋少羽為了他要承擔多大的壓力。
闖進了趙閥,給他善後,還要攬下趙容華這口鍋。現在想想,當初他孤身一人闖進來,的確是熱血上頭,過於衝動了。
但是加文並不後悔。
他做事不求無愧於人,只求無愧於心。
只是覺得很對不起宋少羽。
宋少羽忽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他路過了加文身邊,低聲傳音道:“當年在深藍軍校,我的室友姓林。我和他從小一同長大。”
加文驀然瞪大了眼。
——
因為宋少羽這個重磅炸彈,一直到了趙閥的祖祠前,加文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姓林?他怎麽知道我姓林?他說的是林恩?
當年宋少羽和林閥的舊事,網上都消息都刪乾淨了,林閥自己引以為恥,更加不會提。只在帝國上層有所流傳。
也許等加文日後畢業躋身進了上流社會,大概能偶然聽到這段談資。
不過現在的他,還真沒辦法知道這段過去的事。
趙逢清壯年時也是聖階,隨著年齡增大,跌落至了偽聖境。和一個後輩實在沒什麽好聊的,一路無言,引著人到了祖祠。
他帶著加文穿過了莊嚴肅穆的祖祠,最終七拐八拐到了一處逼仄狹小的矮房之前。
庭院裡刻著源紋陣,加文已經不是當年一臉懵逼的源紋菜狗了,如今匆匆掃了一眼,沒忍住在心裡倒抽一口冷氣。
這……趙閥的人對外人狠,對自己人更狠啊。
趙逢清看了這刻滿源紋陣的庭院一眼,一掌抹去了所有陣法。
“你們聊,我先走了。半個時辰後來接你。”
說完,趙逢清就沒了人影。
加文一愣,從空間紐裡掏出了那封家信,然後上前兩步,推開了房門。
撲面而來的是刺鼻的血腥味,濃鬱厚重。
房間裡的最中央用鐵鏈子拴著個人,頭低垂,面朝皇宮的方向跪著,生死不知。
露出來的地方沒一塊完好的皮肉,看的加文心驚肉跳。
趙容華一身血汙,哪裡還看得出是當初那個鮮衣怒馬的國公府小少爺?
他上前兩步,伸出了手指,探了探趙容華的鼻息。
還活著。
加文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開始想辦法解開吊著趙容華的鐵鏈。
鐵鏈嘩嘩作響。重傷昏迷的趙容華;愣是被晃悠地睜開了眼。
他的臉青一塊紫一塊不成樣子,眼睛也只能睜開一條縫,費了老半天勁兒才認清楚了來人。
趙容華喃喃自語了一句:“你媽的……老子果然死了……就是第一眼怎麽看到的是加文這個狗王八……人都死了,怎麽還這麽疼……”
加文的動作頓時一頓:“……??”
我把你當兄弟,你就把我當狗王八??
……看在趙容華傷勢太重的份上,加文決定把這個仇先記在小本本上,等趙容華傷好了再找他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