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的手掌也染上了這麽一層血色。加文用兩根手指取出了位於AX-17心臟位置的淡藍色晶體。
加文看見了,AX-17的唇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是——
“……臨光。”
臨光?那是什麽?
他死之前的最後一刻,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這些,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在二十六年前,AX-17還是一隻剛從蛋裡孵出的幼崽。
他的雌父死於戰爭。
在戰爭開始的前一天,他還開開心心的在營地裡學著認字。
蟲族潰敗的如此迅速,以至於撤退的大部隊都沒來得及將他帶走。
臨光只知道,一覺醒來,天變了,到處都被人類佔領。
他得躲起來。
於是AX-17連夜跑進了山裡。
大概是因為他還是幼崽的緣故,沿途都沒有人注意到他。
誰都不知道,這裡還有一隻漏網之魚。
在這片山林裡,AX-17發現了一個人。
是人類那邊的女性,她受了很重的傷,躺在地上,背面朝天,流出的血液幾乎要把土地都染黑,看上去馬上就要死了。
看傷口,她大概是螳螂族的獵物。
蟲族沒有女性,AX-17十分好奇,於是躲在一片葉子後偷偷觀察了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喚醒了她最後的神智。
這個女人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後慢慢側過了頭。十分艱難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藥瓶。
這個瓶子裡隻裝了一枚圓潤的藥丸,女人的手抖的厲害,眼看馬上要喂到了嘴裡,藥丸卻從手中滑落。
那枚小小的藥丸一直滾到了AX-17藏身的灌木面前。
在一片寂靜中,她漆黑的眼眸和葉子後的AX-17相對了。
……
AX-17隻猶豫了一會,然後慢慢地,從低矮的灌木叢中邁著小短腿走了出來。
他抱起了那枚藥丸。
“你是……要吃藥嗎?”
那個女人是周雪川。現在,已經是第五軍團的元帥了。
……
臨光是他的名字。
在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把他抱在懷裡,不停的拿臉蹭著他,微笑著反反覆複叫他的名字:“臨光,臨光~”
你是爸爸等了二十年才盼來的孩子。
很抱歉讓你出生在這個時候。
爸爸會守著你,讓你好好長大,你的基因很好,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戰士。
他叫臨光,從那天起,他的一生再也看不見絲毫光明。
這只是戰爭中,無數個悲劇的一場縮影罷了,小到不值一提。
加文回到了座位上,然後用放在一邊的紙巾,擦起了他沾滿血的手。
除夕轉過了頭,看向了他,他似乎想說什麽,唇顫了顫,卻什麽也沒說。
用過的紙巾被丟進了垃圾桶。
加文用一隻手敲了敲除夕的腦袋,輕聲說:“看著我幹什麽?好好聽課。”
他看出來了,除夕是在擔心他。
但是他不需要擔心。
他無堅不摧。
……
三天的課程轉瞬即逝。
一直到了最後一天,教材的最後一頁內容也印入了學生們的腦袋裡。
再這堂課結束後,收拾完東西,這批學生就要乘坐星艦出發去賽場了。
那是一顆位於十四星系邊緣處的小行星。聽說已經出現了,蟲族那邊的人正在等他們到場。
這堂課結束後,還沒有到下課的時間。
霍辛認真而緩慢的看著他們,似乎是想要把他們的樣子牢牢記住。
“雖然隻教了你們三天,但是你們是我教過的最厲害的一批學生。
我希望你們什麽樣子出發,就什麽樣子回來。”
……
當然,這也注定是個美好的奢望。
這注定是個會載入史冊的日子。
星際年1448年1月2日,人類和蟲族心平氣和的聚在了同一顆叫梓蘭的小行星上。
這顆小行星被劃入的是蟲族的領域。
帝星的這個時候,大概還在歡度國慶節,到處都是歲月靜好,歌舞升平。
這次的比賽是保密的。
帝國已經為比賽的不同結果做出了七八份應急預案。
外面的人還不知道,竟然有一場決定一顆能源星歸屬的重責,落在了一群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的肩上。總有人在負重前行。
在後世的歷史上,這次比賽被稱作——“梓蘭國戰。”
護送他們過來的軍團是第一軍團,總指揮是李知非。
他也作為最高戰力鎮壓在這裡,一直要等到比賽結束,才會離開。
加文也終於看見了傳說中的李清舟,他就站在李知非的旁邊,一直到了降落後,才走入了參賽隊伍裡。
這裡是一處空曠的荒原的,遠遠的,另外一群人整齊劃一的走了過來。
那就是蟲族了?
這些人穿著深青色的作戰服,看上去和人類沒什麽不一樣。
甚至……他們平均一下,看上去還比帝國這邊的人更加高那麽一些,帥那麽一些。
種族優勢,沒辦法的事兒。
加文換好了統一的作戰服,混在了一群參賽選手的中間,緊緊握住了腰側的驚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