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這麽想。”閻君點點頭,對著白無常揚了揚下巴,“把剛才得到的消息通知天君那邊。”
白無常躬身領命。
“怎麽了?”見趙無垢依舊擰著眉毛,閻君關切道。
“說不上來,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趙無垢懊惱的將眉心又擰緊了一層。
“不用著急,日後自然可見分曉。”閻君伸手按在他的眉間,將那道折紋撫平。
四更趕緊垂下腦袋,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白無常則噙著嘴角在偷笑。
看到白無常促狹的笑意,趙無垢驀的反應過來,趕緊拽下閻君的手,耳根也跟著騰的紅了。
翌日下午,趙無垢正在給前段日子遭受無妄之災的溪邊做心理輔導,突然感覺到門外出現強大的靈氣,天色也驀的暗了下來,仿佛一下子就到了晚上。
“你有客人的話,我改天再來。”威壓之下,趙無垢還來不及阻止,溪邊便瑟瑟發抖的跑了出去。
“有空嗎?”西王母身影娉婷的立在門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門。同時,窗外的半天烏雲散去,一隻黑色的大鳥收攏翅膀站到了屋簷上。
“本來是沒空的,但是現在有了。”趙無垢合上溪邊的診療簿,紳士的站起身來。
西王母,所為何來?
第八十章
西王母身後閃出四個頭插翠羽的小童, 捧著不同的物件魚貫而入。
第一個抱著卷七彩雀錦墊,小心仔細的展平鋪在沙發上;第二個在茶幾上逐一擺上香爐、茶盞、八寶食盒, 所有器物無一例外都是金質;第三個有條不紊的躬下身, 在沙發外圍豎起兩米來高的雀金屏風, 隔絕視線。
整個診療室經它們布置之後,身體力行的詮釋了蓬蓽生輝的字面含義。
趙無垢摸了摸鼻子,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樣子, 西王母的豪奢做派恐怕比東王公有過之而不及。
坐在雀錦墊上的西王母揮了揮手,兩位童子跑去關門關窗,第四位小童垂著頭,將自己捧著的那個尺來長的墨綠色錦緞盒, 放在趙無垢面前。
“唐突前來, 略備薄禮,還請判官大人笑納。”西王母笑意盈盈的道。
“王母客氣了。”趙無垢的目光在盒子上一滑而過,笑得溫文爾雅, “您大駕光臨,是找我有事?”
西王母扶了下頭上的華勝,單刀直入, “判官大人,明人不說暗話, 近日聽聞地府各路人馬在追蹤東王公,不知所為何事?”
趙無垢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率,但也不願接這記直球, “我還在人界休假,地府的事情,王母其實還是直接去問閻君比較好。”
“可是,我聽說此事正是因為你與我家王公有所誤會而起?”西王母打開香爐蓋子,從裡面取出個精致小巧的暖手爐捂在掌心。她沒有說挾持或者綁架之類的字眼,而是輕描淡寫的以‘誤會’兩字代替。
“我家王公素來行事乖張,若有得罪,還望判官大人海涵。”
隨著她打開香爐的動作,幾縷青煙嫋嫋飄散,鼻端聞到絲甜香,趙無垢眸色微動,了然的彎起唇角,“原來王母不是來了解情況的,而是希望我在閻君面前替東王公說幾句話?”
“解鈴還需系鈴人。判官大人若是肯原諒,閻君自然不會再追究。”西王母放下暖手爐,接過小童遞上來的茶盞,“當然,大人有任何要求,我都會傾盡全力盡量滿足。”
聽王母的口吻,似乎以為這是起私怨?而自己正是那個禍國殃民的源頭?趙無垢無奈的搖搖頭,目光在屋內逡巡而過,最後落在茶幾上,“王母認為我說話有用?”
西王母用盞蓋撥弄著茶水裡的浮沫,篤定的笑道,“在閻君面前,天下沒有人比判官大人說話更有分量。”
趙無垢正玩味的望著茶幾上的那個香爐,聞言不禁噎了一下,“王母慎言。”
“大人不必過謙。”西王母輕笑道,“總之不過是大人一句話的事。”
趙無垢氣定神閑的摩挲著腕上的是非錢,“我若是不肯,王母準備怎麽做?”
“老實說,我考慮過以你為籌碼跟閻君談談。”西王母低頭輕呷了口茶,仍舊是笑意盈盈的,語調仿佛像是在說自己新做了件衣裳般雲淡風輕。
“那王母怎麽還不動手?”趙無垢眉睫微抬,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西王母眉心微蹙,歎了口氣,“大人與我同為地級,手執生死簿,我又怎麽敢托大?”
“原來王母知道我已元神歸位。”趙無垢點了點頭,“這麽說,王母近日見過東王公?”
西王母有些語塞,半晌才不死心的道,“大人果真不肯與我家王公化乾戈為玉帛麽?”
“東王公所作所為,絕不是無垢能代表天下表態的。”趙無垢眉峰微揚,眸色漸冷,“更何況,於我個人而言,也無法原諒。”
小包子的苦,溫良的死,樁樁件件,他地府跟東王公的帳,絕對要做清算。
“死的不過是條我妖界的小龍,既然您和貴公子都安全無恙……”
趙無垢冷冰冰的打斷他,“不好意思,那並不僅僅是條妖界的小龍,而是我地府未來的王夫。”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地府必定會為溫良撐腰,追究到底。
西王母:………………
踢到鐵板的王母歎了口氣,半晌無言,垂頭又喝了兩大口茶。